北方之战第010章望月城之四
杨宗志听得哑然一笑,暗想,看来这最前面的抱琵琶的小姑娘就是那筠儿姑
娘,但见她此刻正端坐于台前,抱着琵琶,遥遥望着这里,口中发出黄鹂一般的
声音,心想原来这姑娘的声音这般好听,刚才她只是笑,一句话也不多说,那自
然不想被凡夫俗子听到自己的天籁。
杨宗志突然脑中念头一转,又想道:「这彩衣姑娘的口音决不是本地人士,
听这词韵的唱腔,倒好像是西蜀的唱法,只是不知道这些姑娘怎会到了这望月城
的。」
他自小跟着爹爹南来北往,当年在西蜀剿罗天教余孽也呆了一段时间,心中
渐渐疑虑起来。
杨宗志皱眉正想说话,倩儿突然欺身过来,缓缓依到他怀中,轻轻说道:
「志哥哥,我有些累了……我们不如早些回去好么?」
杨宗志本来心头疑惑,正想出声询问,听到倩儿呼累,只得「嗯」了一声,
一点头,就要起身付帐离去,瑶烟见杨宗志竟是说走就走,心中一急,唤道:
「公子且慢……」
倩儿一颦眉,就要发作,突然看见楼梯处「蹭!蹭!蹭!」
上来一个军官,跟从了六个卫兵,嚷道:「谁都不许走,全部坐下。」
那军官身高臂长,齐身盔铠,看是习武之人,手掩身后的军刀的刀柄,大喝
道:「本官怀疑此处藏有大宛国的奸细,全部都坐下接受检查。」
歌声到这里正好终止,众人一听都是心惊,交头接耳起来。
瑶烟本来正欲留住杨宗志,此刻见事发变故,只将眼波一转,站起来咯咯笑
道:「这位官爷,怎可说我酒楼中藏有奸细呢?我这都是望月城中的大户和巨头,
便是郡守杜大人也都是清清楚楚的呢!」
杨宗志看她这话说的软中带硬,显是和郡守大人关系非浅,拿话来提醒这军
官。
那军官哼的一声,转头回来望向瑶烟,待得甫一接到瑶烟的眼神,竟然泛起
惊艳之感,觉得那玉面笑容皆是自己梦中所想,细细望去,只想沉迷在这笑容之
中。
军官心中一惊,赶紧咳嗽一声,这才正色起来,说道:「下官候武,就是奉
了杜大人的手令来这里稽查奸细的,还望夫人给予协助则个。」
这话虽然还是说的声色俱厉,但是气势已经弱了三分。
杨宗志心中一动,想起由洛都出发之前,皇上曾经说过,要将这北郡的全部
守城武官换成龙武卫军官,看这候武的穿着和口音,显然是从洛都过来的,只是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过一阵,身边的瑶烟又笑了一声,道:「各位官爷深夜还在此查案,倒是辛
苦之极,不如各位都坐下好好休息一番,让瑶烟也好亲自奉上一杯水酒,可好?」
这话说的妩媚动听不已,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带有一种奇异的节奏,让在座
各位都感到瑶烟这是在对自己款款低语,要对自己一身相许,又觉得她是属于自
己的深闺怨妇,见丈夫忙于公务而轻言怨怼。就连这上来缉拿奸细的候武将军也
是满脸胀得通红,双目直直的望着瑶烟,就欲不再掩藏自己心中的爱怜。
倩儿却是毫不受诱惑,听得暗哼一声,只把眼神转向杨宗志,只见他只是低
头喝酒,就好像老僧入定,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心中这才涌起一股欢喜。
杨宗志抬眼向四周一扫,见到四周的宾客都是满心陶醉的神态,只有南首坐
了一个白衣翩翩佳公子抬眼望天,好像还在回味刚才的婉词,再一转,看那候武
将军已经快要急不可待的向自己这桌走过来了。
杨宗志心中暗暗一叹,不忍皇上派出来的人这般受折辱,把手中的最后一杯
酒一饮而尽,砰的一声重重的放在桌面上。
楼上众人听到这「砰」的一声,这才从迷醉中渐渐清醒过来。
瑶烟听到这砰的一声,也是心内一颤,轻轻唤了一句:「冤家……」
知道今夜再也无法媚惑众人,可在心里竟然一点也不怪他。
候武这才从刚刚的失态中醒来,脸上一红,再重重的咳嗽一声,尴尬的一笑
道:「还望夫人不要责怪我等鲁莽,只是军令在身……」
瑶烟一口截断他的后话,冷声道:「官爷请便。」
说完再不多言,也不望他,就仿佛真是生气了一般。
候武再一笑,咙声道:「那就请各位坐好吧,我等要挨个搜身。」
说完径直先向杨宗志这桌走来,瑶烟一皱眉道:「候官爷不会也要搜查妾身
的身体吧?」
话一说完全都是冷意,竟是对这候武再也不假辞色。
候武尴尬一笑道:「下官岂敢……只是这在坐的二位说不得是要搜上一搜的。」
说完就要走近来。
瑶烟一咬牙,正在发作,突然听到台子上「啊」的一声,那个筠儿姑娘却是
手提衣裙跑了过来,伸手一指杨宗志,对候武说道:「官爷恕罪,这是小女子的
远房表哥,正好从老家过来看望小女子的,决不是官爷所说的奸细。」
这筠儿语声动听,却不似瑶烟般可以媚惑众人,只是一股天然的娇气。
候武迟疑的看着杨宗志,杨宗志微微一笑,也自和他对视。
瑶烟咯咯一笑又道:「筠儿你倒是紧张你这……呆头表哥,生怕别人把他吃
下去了一般。」
筠儿听得头一低,若不是脸上披着彩巾,那羞红已经抑制不住,只是那露出
的一双美目也都带上了嫣红,只得将头抵到胸部上了。
倩儿听到瑶烟唤志哥哥叫作「呆头表哥」心里的一股酸意再也忍不住,就要
站起来发作,突然桌下伸出一只温良的手来,轻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那手厚重
中带有温温的热度,自己被这热意一熏,却再也发作不出来了。
候武见势忙嘿嘿一笑,道:「既如此,那便不好打扰了。」
说完向瑶烟一笑,言语中讨好的意味再也掩饰不住。
杨宗志看的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又听见南首一声轻喝:「你敢?」
竟是见南首那白衣翩翩佳公子一掀衣角站了起来,洁白俊逸的脸上神情凛凛
不怒自威。
他身边的兵士被他威严所慑,兀自不敢上前用横,候武看的一怒,暗想自己
刚刚出师,便四处受制,说不得要用些强硬手段来。
候武几步走到那公子身边探手过去道:「我等奉郡守大人的手令前来捉拿细
作,不合作的可别怪我等心狠。」
说完变爪为掌向那公子胸前印去。
那公子目光一怒,轻叱一声,右手向候武的掌上一引,便将劲力引到了旁边。
候武咦了一下,稳住身形,一直按住不动的左手握拳一拳轰了过去,这拳上倒也
劲头十足,嚯嚯带有风声。
杨宗志一点头,暗道:「这才是他的杀着,他先前右手出招,全是虚招,这
候武应该是个左撇子,这拳法应该就是宫中流传甚广的『域安拳』了。」
北方之战第011章望月城之五
杨宗志兀自想了一下,忽然身前花影一闪,那筠儿姑娘却是冉冉走到自己面
前,轻声问道:「公子可还要加些酒么?」
说完只是拿眼望着他,这时场面所有焦点都集中在那相斗的二人身上,筠儿
姑娘却是看也不看一下,双眼尽是痴痴的望着杨宗志的俊脸。
杨宗志转过脸来看了看她,露齿一笑,对她摇了摇头。
南首相斗二人已经斗了十几招了,候武是一套域安拳法尽数展开,打的虎虎
有生,那公子却是避重就轻,只是不断用他那引劲力的办法,不住把候武的拳劲
引到两边,两边的客人和座椅尽皆遭了殃,只觉得气劲十足,纷纷都向远处躲去。
杨宗志见这候武人虽鲁莽,但是这域安拳法倒是练的有七分火候,想是在这
上面下过苦功,那公子不与候武硬碰,只是使巧劲躲避,看来是不想露出自家武
功路数来。只是他一味躲避,虽可保得一时平安,但是也不能将候武的拳法破去。
两人再相持的片刻,候武看这公子不敢和自己拼劲力,只是用巧劲吸引,心
道:「这白面小子原来力气小的紧,只是仗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手法躲避,这楼
上空间如此小,我只要逼你到一个角落,用劲力封住你,还不叫你束手就缚?」
候武想毕大喝一声,身形暴起,众人都觉得这楼上虽然还有彩灯盏盏,但是
竟然光线暗了许多,想来是候武将劲力都逼发了出来。
候武的右手往回一转,左手砰砰砰连出三拳,正是这域安拳中的精华,叫做
「三拳开岳」说的是这三拳打出来,就是一座山在面前也要轰开了。
那公子连引走两拳,只是这第三拳却再也引不开去,只有硬拼一途,只见那
白衣公子目光中略一犹豫,右手轻轻抬了起来,握掌为拳,就要迎上去,候武看
的眼中一喜。
杨宗志看到那白衣公子右手握掌为拳,只是那手势奇怪,四指紧握,大拇指
竟是蜷入食指和中指之间,隐隐露出大拇指的指尖来,心下暗中叫糟,知道这是
破气功的手法,候武要是中了此拳,一身气功就要被化去了,忙身形一闪,后发
先至,右手一搭,硬生生将候武这要发出的一拳拉了回来。
候武眼见一拳就要奏功,心下正在暗喜,却不想被人一把将拳劲拉了回来,
转过头来一瞪眼,见是表哥公子,喝道:「你想作甚,莫非是想造反么?」
杨宗志微微一笑,手指着白衣公子,道:「这位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在下知
道他可不是大宛国奸细的,还望官爷明察。」
那白衣公子奇怪的望了杨宗志一眼,看见杨宗志正好转过头来,对自己眨了
眨眼,俊面不由得一红,忙自己转过头去。
候武暗道:「只怕你和这白衣公子都是一伙的,我今日把你二人都拿下,到
时候也好叫那瑶烟姑娘有求于我。」
想到这里心中得意,嘿嘿一笑,正要说话。
杨宗志又转过头来,对候武低声道:「官爷请借一步说话。」
说完自走到无人的南首楼边,候武不由自主的跟了几步走到他身边。
杨宗志看着楼下的皑皑白雪,此时城内欢庆的百姓大多都已经歇息,只有远
处还袅袅的传来几声烟火的闷响和夜半惊醒的犬吠声,在这雪夜中,显得甚是孤
寂。
这望月楼在望月城内原是最高的屋层,他此刻站在这望月楼最高的第八层,
看着下面,只觉得心中涌起一缕感伤,想是离开洛都有一段时日,不见爹娘,心
中挂念。
杨宗志转过头来,对着候武轻轻问道:「官爷从宫中过来望月城有得几日了?」
候武正要下意识回答,突然心中一惊,嘎声道:「你……你……你如何得知
我的出处?」
杨宗志也不说话,只是从腰间取下了一个虎头腰牌,正是皇上御赐的节制北
郡十三城守军的令牌,放在自己身前一晃,候武忽然看到这个令牌,心中更是惊
讶,忙准备下跪道:「卑职参……」
半途被杨宗志用手轻轻阻住。
杨宗志轻声又道:「候大人不必多礼,我的身份不必声张,今日之事就这样,
你先去吧……」
候武轻应声是,又望了一眼瑶烟,转头带着兵士下楼去了。
白衣公子站在杨宗志和候武身后的不远处,隐隐听见几句:「……宫中……
卑职……不必声张……」
心中充满惊讶,定定的看着杨宗志的背影暗道:「莫非这个人才是这其中的
主事人,一直暗暗隐在角落观察这周围,让手下这莽官四处喧嚣,好趁水摸鱼?
……哎呀不好,刚刚他看见我使出了那招,赶紧就过来阻住了他手下,只怕这时
对我的身份已经是满心怀疑的了。」
白衣公子正在暗想该如何脱身才好,突然见杨宗志转过身来,脸上的落寞一
扫而空,对着他笑道:「兄台可受惊了?」
白衣公子看的一呆,呐呐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脸色却又红了起来。心下暗
恨自己无用,自己好不容易向父王请了这差事出来办,原本下定决心要作的漂漂
亮亮的回去,怎知一碰到这个少年,却紧张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当下暗自咳嗽一声,倔强道:「没事,多谢兄台关心。」
说的却是文人墨客的语调,白衣公子看着杨宗志只是对着自己笑,却不说话,
心中更认定他已经看穿了自己,恍惚道:「在下还有要事,这便告辞了。」
说完一揖手,就往楼梯走去。耳边却听到杨宗志唤了一声:「兄台稍等。」
杨宗志几步走到自己的桌前,对着倩儿道:「倩儿,我们这就回去了,可好?」
倩儿看杨宗志径直向自己走来,理也不理那狐媚的瑶烟和楚楚可怜的筠儿,
心下受用,甜甜一笑道:「志哥哥,我都听你的。」
说完还向那瑶烟一瞪眼,在她的小心思里看来,瑶烟的威胁要远远大于筠儿
的。
杨宗志帮倩儿整好锦袍和毛裘的帽子,一搭倩儿的手正要携手离去,转头看
见瑶烟和筠儿都定眼痴痴望着自己,眼中热泪滚滚,想是看杨宗志不理他们,心
中难过,再不抑制,只怕这热泪马上就要喷涌出来了。
杨宗志抱拳一笑道:「瑶烟姑娘的款待之情和筠儿姑娘的让兄之德,在下铭
记心中,这便告辞了。」
说完一拉倩儿就要向楼梯走去。
突然筠儿姑娘抢前一步,挡在杨宗志的身前,脆声哽咽道:「能够认识公子
是筠儿的幸运,只是这次见面,以后相会无期,筠儿以后遥想公子意气风发,也
是慰寄。这便让公子见了筠儿的真面吧。」
筠儿说完素手一掀,竟然将脸上蒙着的彩巾取了下来。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
少女面孔来,素淡的美容,娇小的红唇,挺翘的瑶鼻,只是腮边有一颗美人痣,
使得这清丽的面容多了一份媚惑之态。
众人均觉得眼前一亮,看这筠儿姑娘只怕不是人间佳丽,而是天上宿星下凡
来。
瑶烟站在旁边低声惊呼道:「筠儿……你……」
杨宗志也觉得面前一亮,面前呈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玉人,却端的是一副
美人坯子,同时觉得握住倩儿的手上一痛,又顾念着刚才那白衣公子的事情,心
中一笑,道:「姑娘秀美,冠绝天人,小子的眼睛却也有福了。」
说完再不多看,转身就走了。
众人皆围观过来,想要一窥天人容貌,筠儿姑娘神色一冷,迅疾把彩巾又重
新覆上,也转头下去了。
瑶烟把手一挥,道:「各位受惊了,现下没事了,姑娘们,给每桌都重新上
一份刚才一样的酒菜。」
说完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北方之战第012章望月城之六
杨宗志、倩儿和白衣公子下的楼来,杨宗志想着心事,一手牵住倩儿,一手
牵马,也不说话,缓缓踏雪而行,倩儿跟在他身边,只是拿眼望着她,欲言又止,
白衣公子心中惴惴,既是开心,又是不安。
突然杨宗志抬起头来,笑道:「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的。」
白衣公子心里大是不忿,暗想:你这会才想起来我来了,刚刚见那筠儿生的
貌美,便是痴呆了这半天。想到这里,拿眼瞪了一下他,才幽幽道:「在下姓月,
名赛。」
杨宗志脑中念了一遍,只道:这姓名倒也怪异,只怕不是中原姓氏。接着又
问道:「月公子住在哪里的,可是这望月城中么?」
月赛心道:「我可不能在你面前太没用的,没得让你小瞧了。」
傲然一笑道:「不是,我住在这望月城外的,这便是要出城而去了。」
杨宗志哈哈笑了一声,喜悦道:「那可巧极了,我兄妹二人也是住在城外的,
正好大家一起出城去了吧。」
月赛心想:你只怕是千方百计的是想要打探我的情况,所以才这么说,我偏
不让你如愿。想到这里,也不说话,只是一笑。
过一会,月赛又听见杨宗志对倩儿说道:「倩儿,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说,回
去只怕是要翻墙钻洞的了,我看这会,城门早已紧闭了,说不得我这个小贼只能
带着大小姐作回雌雄大盗了。」
倩儿格格一笑,道:「只是你这小贼又怎能运走这马和月公子呢?」
杨宗志对倩儿眨下眼,道:「倩儿,你怎能把月兄和这马相提并论呢?他们
一个是顽冥畜生,一个是风流人物,那是大大的不同。」
月赛听得心下气苦,暗道:「你这人偏是故意气我的是吧,我也偏不向你示
弱。」
想完故意用劲将头一转,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再看他一眼。
杨宗志看月赛的样子,心中好笑,故意道:「哎,你们看城楼上有一个白衣
大胖和尚,正在端坐吃肉喝酒呢。」
说完用手一指,倩儿和月赛都禁不住好奇,齐齐抬头看去,耳中又听见杨宗
志哈哈大笑道:「受骗也,受骗也。」
倩儿娇嗔道:「坏哥哥,坏哥哥,尽戏耍倩儿……」
说完在杨宗志身上打了几拳。
月赛知道杨宗志戏耍的是自己,咬了咬牙,重新又将头转到一边,只是双目
一迷,尽力吸气不让泪水涌将出来。
行了一会,月赛心神恍惚,突然又听到杨宗志说道:「就是这里吧,这处城
墙无人把守,正好方便我等小贼行事。」
说完杨宗志转头对月赛说:「月兄在此稍等,我先下去安置了倩儿和马匹,
再在下面接了月兄下来。」
杨宗志一挽倩儿的手,一手托住大马的腹部,轻道一声:「起」自带着倩儿
和马匹跃了下去。
月赛在城楼上往下望去,只看见杨宗志等人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心
里突然害怕起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你这坏蛋这般托大,这里下去只
怕有得几十丈高,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但见杨宗志快到地面的时候,身边的积雪被他真气所激,都翻涌了起来,杨
宗志身子突然飞快的旋转了起来,带着倩儿和马匹都跟着快速飞转,到了地面用
个柔力一送,让倩儿和马匹都稳稳的落在了地面,月赛看着松了一口气,突然听
到下面杨宗志「哎呀」了一声喊,身子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月赛心里一痛,整个心儿仿佛被巨锤猛的一击,自己身边忽然没有了声音和
颜色,只是看见下面的倩儿飞奔到杨宗志的旁边蹲下,那高头大马兀自呆在那里
望着二人。
月赛只感到一股热泉从双目中喷涌而出,再也抑制不住,想要放声大哭,沙
哑着声音对下面喊道:「喂,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声音传出,如血如泣。
突然,月赛看见下面的杨宗志以一个江湖上卖拳耍艺,人人都会的鲤鱼翻身
立了起来,向城墙上面招手道:「月兄,在下好得很那,一点事都没有,多谢关
心啦,你这便也下来吧。」
声音传上来,中气十足,哪里象受伤的样子。
月赛一怔,突然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一个声音在心底狂呼:「他没事的,他
没事的。」
这身边的颜色又重新汇聚了上来,他明白自己又受了这坏蛋的耍弄,只是心
里为何好像也千般欢喜,万般高兴。
月赛又气又恨的喊道:「没摔死你这小子是你幸运,你让我也跳下去莫非是
想图谋不轨?」
杨宗志在下面哈哈大笑道:「月兄尽管跳下来,在下这兔子搏猪手练了很多
年,轻易是不会失手的。」
月赛听到他把自己比喻为猪,心中更是气忿,暗道,我这跳下去,第一件事
就是对着你那可恶的嘴巴死命的咬上一口,让你还说话气我不。突然又想到自己
主动去咬他的嘴,那不是……那不是……把自己的初吻也献了出去?想到这里,
月赛只感到自己的心砰砰乱跳,脸色红的象血一样,望着下面的人儿,嫣然一笑,
也轻轻的跳了下去。
杨宗志在下面看见上面的月兄轻轻跳了下来,银色的雪幕之下,白色衣阙纷
飞,宛若出尘的仙子一般圣洁,暗运了一口气,双手交互拍出,闪电般连拍出十
三掌,到了第十三掌的时候已经一掌轻轻拍到了月兄的腰上,带的月赛也飞转了
起来。
耳中听得月兄「啊」的一声轻呼,杨宗志心想,这月兄面子却是嫩的很,想
到这里顽皮心起,却是不再拍掌,而是双手急急的抱出,口中嚷道:「哎呀,坏
了,坏了,兔子搏猪手不管用了……」
月赛在空中看见杨宗志慌乱的张开双手抱了过来,偏偏自己身处半空,无法
躲避的开,芳心一凄,闭上双眼,暗叫一声:「偷心的小贼子……」
任由杨宗志将自己抱了过去。
待得月赛缓缓睁开双眼,却见杨宗志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
不由得脸上一红,轻声怨道:「还不放我下来?」
杨宗志这时只闻到一股熏人迷醉的幽香传了出来,心想这月兄也太多脂粉味,
直如小娘子一般。哈哈一笑,将月赛放了下来。月赛刚一下地,差点站立不住,
杨宗志正要伸手去扶,月赛忙运劲一挥手,强自立住,只是双手已经羞的不知道
该往哪里放才好。
月赛再抬头起来,只见杨宗志已经一把抱起倩儿,跃上高头大马,对他哈哈
一笑,抱拳道:「月兄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月赛突然心儿一紧,正想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字,又听到杨宗志道:「在下
姓杨……」
月赛接道:「我知道,你叫杨定州是不是?」
杨宗志对着他微微一笑,月赛害怕他意会出自己开始偷听他和瑶烟说话,赶
紧低下头,只听见杨宗志又笑道:「在下其实不叫杨定州……」
月赛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觉得他目光深邃,遥遥望着远方,显是想起
了什么往事。
杨宗志又想起十年前中原定州城大战,十万突厥人,爹爹大获全胜……耳边
突然听到倩儿在身下轻呼道:「志哥哥……」
显然是这丫头知道自己正在想起十年前,便接着道:「其实在下有记忆的时
候就是生活在定州的,所以这么说也不错,在下的名字叫做杨宗志,以后大家就
兄弟相称,月兄告辞了!」
哈哈一笑,打马而去了。
月赛听着他报出姓名来,心中闪电划过,感到咚咚耳鸣,再看着他骑马远远
而去,只觉得憧憬中的世界轰然坍塌,渐渐目光迷离了起来,也不知是泪水还是
雪花,口中只是喃喃念道:「杨宗志……杨宗志……杨宗志……」
北方之战第013章紫玉之一
杨宗志骑马抱着倩儿匆匆向大营方向赶去,此时天空的雪下的更大了,杨宗
志深怕倩儿的身体经受不住,紧了紧抱倩儿的手,只见倩儿躺在身前,一双明亮
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杨宗志轻轻一笑,温柔道:「倩儿,今日可累了么?」
倩儿微微摇了一下头,看着他的眼中有了一丝黯然,欲言又止。
杨宗志看的一阵心疼,道:「倩儿你有心事了么?」
倩儿又摇一摇头,轻声道:「志哥哥,那个瑶烟姑娘和筠儿姑娘可是生的都
花容月貌的很?」
杨宗志想了一想,也答道:「确实是长得异常美丽的,倩儿为何问这个?」
倩儿不答他的话,继续说道:「我在望月酒楼上看那些男客人望着她们的时
候,都目光呆呆的,就像是马上将他们的灵魂都交了给她们都是心甘情愿般。」
顿了一顿又道:「志哥哥,你说她们有多漂亮?」
杨宗志点头道:「她们有多漂亮我却评价不出来,只是我知道她们都不是简
单人物,没错的话,她们都是修习了媚功的。」
「媚功?」
倩儿惊讶的问道:「那是……种什么功夫呢?」
杨宗志又想了一想,才说道:「我听师父说,天下有一种失传已久的魔门功
夫叫做『似玉功』,取得是如花似玉的意思,就是说女子修炼了这门功夫,便可
以把她自身的美丽成倍的发挥出来,这样她无论是一颦、一笑都用上了这门功法,
心志不坚定的人见了,往往就控制不住心猿意马,被她的功力所趁,自己的功夫
那是半点也发挥不出来了。」
倩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怪不得,那瑶烟……上的楼来,只是
朝大家一撇眼,那些人的心神就不自觉的为她所吸引,那筠儿只是摘下面巾来,
那些人便魂都不见了一般……志哥哥,我看你开始也是浑不在意她们两人的,只
是后来候武上来了之后,对着那……那瑶烟献媚献好,你却在一边皱眉摇头,莫
不是你也受到了那……媚功的影响,心志不坚定了起来?」
杨宗志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问道:「倩儿,你说那候武是个什么人?」
倩儿被问的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又牵涉到候武身上,只得道:「我怎知他
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是看他对那……瑶烟献媚得功而心里不舒服?」
杨宗志满脸都是笑意,倩儿被他笑的一呆,羞气愠道:「你笑什么?」
杨宗志朝远方快要到达的大营看了几眼,才悠悠的说道:「这次我们从洛都
来之前,皇上把我叫进宫里,对我说道:」宗志兄弟,你此去北郡,负责节制你
带去的十五万军队和十三城的驻地守军,拥有生杀大权。这北郡十三城过去的守
将都是脓包之致的废物,朕这次是决不会再用他们的了,朕从龙武卫校官中选了
十三名出类拔萃者,择日派往北郡去协助于你。『我就想皇上既然选了十三名出
类拔萃者派出来,那总不至于太脓包的吧……「
说到这里,倩儿突然欢声道:「这候武就是皇上选来驻守望月城的龙武卫校
官,对吧,志哥哥?」
杨宗志点一点头,又恨声道:「谁曾想派来的这个校官武功吧,倒还马虎凑
活,只是这心志嘛……却一般的很,人家只是对他笑笑,他却差点连心都掏给人
家了,怎么不叫我看的皱眉摇头呢?」
说到这里,他仿佛真的痛心疾首般,又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倩儿见志哥哥没有受到那两个狐媚子的诱惑,这时才感觉天地重新明亮了起
来,先前心中的担心这才下去。
又听到杨宗志在耳边低声说道:「那两人的容貌到底有多漂亮我真说不出来,
只是我却知道,假如我家的倩儿公主也练了那门功夫的话……那不光是望月楼的
那些人,只怕是这天下所有的有眼睛的男人……嗯,包括我,都要被媚惑到疯了
才对……即使是那些没有眼睛的男人,只要还有耳朵,还有鼻子,那都是要完蛋
的。」
倩儿听到他说前半句,是又惊又喜,整个人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淳淳的说
不出话来,再听到后半句,加上志哥哥在耳边轻轻软语,弄的浑身都痒痒的,直
欲酸软无力,无限娇羞的眯眼笑道:「你坏死了,谁要练……练那门劳什子功法
了?坏蛋哥哥,坏蛋志哥哥。」
杨宗志看倩儿娇羞无力,双暇陀红,眼里全都是媚光,哈哈一笑,心想:
「倩儿真的是长大了,只怕倩儿现在这个样子和练了那门『似玉功』也都差不多
了。」
才轻轻一拍倩儿,道:「小丫头,到家了,还不准备起来啊?」
倩儿「啊」的一声,醒转过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两人已经骑到了大营门口,
任泊安他们三人正站在面前对着她笑呢,心里更是大羞。
杨宗志抱着倩儿下了马来,任泊安走上前来接过缰绳,道:「少将军这个时
候方才归来,一路上可都平安?」
杨宗志摇摇头道:「任大哥,往后若不是特别场合,你都叫我杨兄弟的好。」
任泊安称了声是,劝道:「杨兄弟,你们早些歇息吧。」
倩儿本来就不敢抬起头来看人,又听到任泊安说道:「你们」早些「歇息」
吧,脚下一颤,差点站立不稳,只得倚着杨宗志向大帐行去。
进了大帐,杨宗志又缓缓将倩儿身上的锦袍和毛裘帽子褪了下来,露出里面
的淡紫色中裙,杨宗志看了倩儿害羞又有几分欢喜的模样几眼,笑了笑,说道:
「倩儿,今日我心中对自己说了三遍『倩儿已经是大姑娘了』。」
倩儿听得脸又一红,一鼓小嘴道:「人家本来就是大姑娘的了,只是有些眼
神不好的小贼自己看不见的。」
顿了一顿,又接着轻声温语道:「志哥哥,倩儿今日心中开心极了……前些
年,你不是要到终南山去跟师父学艺,就是要跟爹爹去处理军务大事,却总是没
什么时间理我的。」
杨宗志听得心中好生惭愧,想起这个体弱的少女十年来对自己关怀眷念不减,
接口道:「倩儿,是哥哥对不住你,前些年总是在忙自己的事情,把我们的好倩
儿公主给忽略了,从今往后,无论你有什么想法还是心愿,只要我作得到,总是
拼命让你遂了意愿的。」
倩儿用手掩住杨宗志的嘴,缓缓道:「倩儿没什么心愿的,倩儿只希望能够
永远这样陪在你身边,只望你永远不要赶我走才好……」
说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靠在杨宗志的怀里,再连小手指也动不了一下。
杨宗志鼻子中嗅到倩儿玉手中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神色也是一迷,只是瞬
间又清醒了过来,暗道:「不曾想倩儿这丫头对我依恋这么深,我可不能让她受
了委屈。」
笑道:「倩儿你可困了么,我送你进去内帐休息可好?」
倩儿躲在杨宗志的怀里,也不说话,也不动作,就仿佛已经入梦了一般,听
到杨宗志唤她,才勉强睁开眼轻道:「你再陪我说说话……」
杨宗志扶着她来到大帐的将军宝座前,轻轻一笑,道:「傻丫头,我们要说
话何时不能说的?也不急于这一时的。」
倩儿想了一会,闭眼道:「我只盼今夜永远不要过去才好,明日你又要去作
你的少年英雄,只是今晚却只是倩儿的志哥哥。」
北方之战第014章紫玉之二
杨宗志看倩儿执着起来,忙转开话题,便扶着倩儿坐下道:「四年前,爹爹
送了我去终南山拜师学艺,你可知道我都学了些什么?」
倩儿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志哥哥,你从小就比倩儿还聪明,我十四岁那
年,翰林院的张伯伯来我们家,对爹爹说,倩儿以后可以去作一个女翰林。但是
倩儿知道,志哥哥,你比我还聪明百倍的,倩儿这些年拼命看机关算术和兵法的
书,只是想,志哥哥以后要是领兵打仗,定是有自己的主见的,平时自然是用不
到倩儿,但是要是有一天哥哥累了,倦了,那倩儿也可以帮哥哥分一些忧……」
杨宗志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倩儿在这机关算数之上却是比我强的多了,
我在终南山上学艺三年,可只是学到了一套身法和一套枪法……」
倩儿一愣,心下奇怪,接口道:「志哥哥,你师父不愿意教你么?」
杨宗志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到终南山的第一天,师父让我坐下,看了
我很久,然后和我说:」志儿,你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是现在却不可说破,
想来以你将来的成就,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只是我年轻时习了一套身法和一
套枪法,辅佐我独门的内功而成,你以后行军的时候倒用的着,只是你要答应我,
不可叫我师父,也不可对别人说我教过你。你可作得到?『「杨宗志叹口气,接
着道:」我当时一听,心中大急,心想:「我学不成艺,如何回去帮爹爹争战天
下?师父不愿意教我,所以找了这么个借口来敷衍于我?』于是就跪下道:」您
可是嫌志儿不够聪明么?『师父摇摇头,望着天,沉吟良久才说道:「不可说…
…不可说……』从那以后,师父就每天砍柴钓鱼,果然不曾教我别的任何武艺,
我也只是每天侍奉师父,听他说一些武林典故,学的就是那一套身法和一套枪法。」
倩儿看杨宗志说的神情落寞无比,心头一痛,强笑道:「志哥哥,我看你那
……你那……兔子搏猪手,却使得很是漂亮啊。」
杨宗志看倩儿给自己说笑,知道她的意思,哈哈一笑道:「那些都是我从别
的地方偷学来的,有什么兔子搏猪手啊,猫爪功啊,歪门邪道拳那,那可多了。」
倩儿听杨宗志把兔子搏鹰手,鹰爪功和浩然正气拳说成这般狼狈,格格一笑,
娇柔无限。
杨宗志看倩儿兴致颇高,就问道:「倩儿你猜,我今日和任大哥他们去了哪
里?」
倩儿一笑,答道:「你平日军务繁忙,又最爱与人称兄道弟,想来是和这帮
汉子们找了个地方喝酒交朋友,又谈谈军务大事的。」
杨宗志神秘一笑道:「你想不到,我们几个交了朋友便去爬山了。」
倩儿愣住道:「爬山?」
杨宗志点头道:「我们爬到山顶却碰到一件怪事,我们碰到一个白发老道长,
他硬拉着我要和我打个赌。」
倩儿一听,又来了兴趣,抢问道:「那老道长可是山中的仙人么?他要和你
赌什么?」
杨宗志哈哈一笑,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过去有一个樵夫,在山中见两个
老神仙对弈,不知山中岁月,兀自睡去了,等到醒来一看,已经人去山空,回家
再见自己的亲人都已经老的老,死的死了。这樵夫后来凭借自己所见得了道,成
了当时盛极一时的国手。我还不相信,今日我见的这老道长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也是要我与他对弈一局。」
倩儿听到这里「啊」的一声惊叫,颤声问道:「那他可是要你输了便陪他去
修道,放下这世间的种种?」
说到这里,拿眼神定定的望住了他。
杨宗志看倩儿紧张起来,便拿手抚了抚她的背,回答道:「那老道长说若是
我胜了便送我他身上最好的一件东西,假如他胜了便要我答应他一件事情。」
倩儿又问:「那你可答应他了?」
杨宗志见倩儿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手心满都是汗水,哑然一笑道:「是啊,
我正是答应了他了,于是他便摆出一个残局来,让我执白攻他……」
倩儿更紧张,追问道:「后来呢?」
杨宗志看倩儿明明知道自己好好站在她身边,定是没事,却还是这般紧张自
己,忍不住道:「我执白一看,这白棋是个有死无活的棋,我看了半天竟也全无
办法。」
倩儿委屈的道:「这老神仙怎能如此耍赖,摆了个有败无胜的棋出来?志哥
哥,他定是看你聪明过人,动了想收弟子的贪念,这便使了个手法,让你自己乖
乖的去作了他的徒儿,去跟他修道的。」
杨宗志看倩儿神态娇媚可爱,逗她道:「是啊,只是这修道也不是什么坏事
情啊,本身也是好的。」
倩儿双手紧紧的拿住他的大手,急切道:「可是我听说修道的人忘却凡间种
种,是不能……是不能……娶妻生子的。」
说到最后五个字,神态扭捏,声音细小几不可闻,杨宗志听得哈哈大笑。
倩儿见杨宗志哈哈大笑起来,便知道又上了这坏蛋哥哥的当,只是自己紧张
于他,又不忍心怪他,只能任了他作弄了一番。
杨宗志笑毕,咳嗽了一声道:「其实呢,他并没有明确提出要求来,只是要
我答应他一件事,我想他古稀年纪,必不会害我,所以就答应了下来。可是我执
白确实是苦无攻破他黑棋的办法,只得使了个无赖的下法,让白棋也不至于立时
就败了。」
倩儿自豪一笑道:「我知道你定有办法不让他得偿所愿的。」
杨宗志叹口气,道:「这老道长也不与我计较,说这棋和了便是他败了,因
为他年岁比我长,这般僵持下去就是他输了的。我当时心里就想,要按这样子说
法,我当时坐在他对面,就是不投一颗子,那也岂不是稳操胜券?」
倩儿格格一笑,道:「你这小贼子的性格,干这件事情的可能那是大大的…
…格格。」
杨宗志又叹口气道:「那老道长说着说着,真的拿出一根玉笛送了给我,我
心中好生惭愧,就想以后切忌不可再作弄于人了。」
其实这中间过程杨宗志经历生死考验,心中天人交战,实是用尽了自己的气
力,只是这会不想倩儿担心,便说的平淡。
倩儿听到他胜了,人家还输了东西给他,心里便放心了,嫣笑道:「可没过
一会,你又忘记了自己的想法,晚上又那般作弄于那个月公子,将那个月公子作
弄的一会哭一会笑的。」
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一低,道:「还这般作弄于我……」
倩儿看杨宗志笑着看着自己,面色又自一红,心里一羞,转道:「志哥哥,
那是根什么样的玉笛?让我看看,可值十两银子么?」
杨宗志见她好奇,便从身后抽出那根玉笛,递了给她道:「便是这根了。」
北方之战第015章紫玉之三
倩儿定睛看那根玉笛,玉石斑斓,在大帐四周的火炉映照下光华夺目,便接
过来拿在手中赏玩,突然心中最深处打了一个冷战,眼中的情景猛的一变,看到
眼前竟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旁边还有许多豪客正在开怀畅饮,自己所站位置
附近还有吹鼓手起劲的吹打,奏的都是喜乐。
再往前看去,见到一个大大的「喜喜」字挂在墙上,下面摆了长长的红烛和
供奉,竟然是一个嫁娶的场面。
红烛的旁边一个男宾唱个喏,携手出来了一对新人,那新郎英俊潇洒,玉面
挺拔,不正是志哥哥是谁?新娘身材娇媚,款款莲步,向众人行了个礼,志哥哥
掀开那新娘的头盖来一看,居然是瑶烟姑娘。
倩儿看的伤心欲绝,大喊一声:「不要!」
却发现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耳边能听到的只是宾客的祝福和吹奏的曲子。
这时倩儿只觉得手中一烫,那玉笛便拿不住,扔了出来。眼前景物一明,却
还是在这大帐之中,哪里有婚嫁场面?
杨宗志看倩儿接过玉笛之后,便低头沉思,再露出一脸伤心的模样,忽然大
喊一声把玉笛扔了出来,忙接住玉笛,问道:「倩儿,你怎么了?」
倩儿兀自还在担心之中,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看到的幻象到底是真是假,讷讷
的摇摇头道:「这玉笛……好烫。」
杨宗志将玉笛执在手中,用手摸去,触手冰凉,只怕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冰凉
的多了,怎会是烫的?便拍了拍倩儿的手道:「倩儿,你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倩儿轻轻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去,杨宗志也站起身来,正要送她,突然从
玉笛上升起一股劲力,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蓦然感觉到头中一阵清晰,自己这
大帐周围的景色都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显现了出来,仿佛看见远处有一个白白的
影子想鬼魅一样的向大帐飘来,轻轻的,在这大风雪之中划过,却不带一点气流。
杨宗志不自觉一拉倩儿的手,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护住她,死死的盯
住帐门的位置。
倩儿刚刚还在心惊,突然志哥哥一把将自己抱了过来,想起志哥哥刚才说叫
自己去睡下,心里一阵火热涌起,紧张的发起抖来,暗道:「难道……难道志哥
哥要与我……与我那般?这可如何是好?志哥哥待我如此好,我便是为他舍了性
命,那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事自己怎可随便呢?没得让志哥哥看轻了自己,以后
会不会就开始讨厌自己?……若是我不应了他,他要是生了我的气……那可怎么
办才好?……哎,罢了,自己此生总是要受他欺负的,这辈子总也不可能真正拒
绝的了他,最后还是遂了他的。」
倩儿自己正在天人交战,只是心头身体都是一片通体火热,倩儿定下主意,
便不再多想,将自己的温柔娇躯尽数依到了杨宗志的坏里,只等他对自己使坏,
却听见杨宗志转过身来,一声冷哼,背对着帐门喝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倩儿听得心头诧异,不知道志哥哥在和谁说话,突然感觉一阵微风吹了进来,
带一丝冷意,大帐的帐幕从中分开,缓缓走进来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来,那女子
长得身材匀称适中,一身都是白裘,一头乌黑的长发后面用一根白色的发巾轻轻
挽住,脸上带着一块白色的面巾,遮住了整个脸孔,只露出一双妙目。
那女子进的帐来,却向兵器架后面的一块一垂到地的地图看了一眼,皱了下
眉,又转过头漫漫的望着他们二人,隐隐中有一丝仙气媚骨。
杨宗志轻轻搂着倩儿,一直背对帐门,只是觉得慢慢的一股清新的气息弥漫
了过来,杨宗志感到这气息离自己越近,自己越是不喜欢,仿佛自己天生就对这
股气息有着痛恨和排斥。
杨宗志自己心里也奇怪,自己平日与人和善,好像这般还未接触就如此开始
讨厌一人那是没有的,只觉得胸口堵的厉害,也不准备转头过去看看到底是个怎
样的人儿。
倩儿从杨宗志的身边轻轻的看过去,见是一个飘飘欲仙的女子走了进来,心
里也是诧异,脆声问道:「姐姐此来是找人的么?」
那女子看自己走了进来,有一男子却一直背对自己,竟没有转身过来,听刚
才发声询问的来看,正是此人无疑,这人能够远远的就听到自己的衣裙裂空之声,
修为一定是很不错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人是不是就是这人了。
她想了一会,定睛向那个人的背影看去,突然心头蓦的一跳,只是觉得这个
背影好熟悉,转念想去也不知在哪里见过,只是熟悉的紧,也许是前身,也许千
年之前,自己就记住这个背影了。
想到这里那个女子心中又一跳,暗念了一声:「挽歌为舞,无量清明!」
闭眼运了一下心法,心情马上恢复了雅致清淡、与世无争。
倩儿看的好生奇怪,夜半有人来访,志哥哥竟然背过身看也不敢看那人,而
那来的人也呆呆的站在那里,亦不说话,只是她看这女子的气质风度,心生好感,
便又再问了一声,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从那人背身旁边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眼神娇
俏,不觉微笑道:「小妹妹,姐姐正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杨宗志,杨少将军可是
在这个大帐中么?」
倩儿的眼神顽皮的一转道:「你找志哥哥么?他么……」
转头看了一眼杨宗志,接着笑道:「他平时都是在这个大帐中的,只是……
只是……」
那女子接口道:「只是什么?」
倩儿心想:只是你对面不相识而已。正想再逗弄一下那清淡的女子,突然听
到志哥哥的不悦声音传来道:「倩儿,你先进去歇息吧。」
倩儿害怕的一缩头,听到志哥哥语气有些生气了,赶紧回想自己刚才说的每
一句话,作的每一个动作,暗想自己刚刚哪里说错了,惹得志哥哥生了自己的气。
倩儿讨好的一吐舌头,对着志哥哥一笑,看着志哥哥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心中更加害怕起来。
倩儿双眼一红,泪水迅速的在眼眶中酝积起来,定定的看着杨宗志,却又不
敢流出来,只是眼神越来越讨好,讨饶的一般。
杨宗志心中正在寻思这个女子是何人,为何自己心中越发烦闷起来,突然低
头看见倩儿那委屈讨好的眼神,醒悟到自己刚刚对她态度不善,心下一叹,微微
一笑,将嘴凑到倩儿的小耳朵边悄声说:「倩儿乖,待哥哥打发了这个女子便来
和你说会故事。」
倩儿本来伤心不已,听到志哥哥这么温柔一说,马上心又转喜,心情激荡,
想要亲吻一下志哥哥,却又不敢,只是把倚在志哥哥胸前的小嘴对准志哥哥的胸
襟偷偷啜了一口,便红着脸转身进去了。
北方之战第016章紫玉之四
那女子见到倩儿离去时那深情的眼神和姿采,心中暗自警惕道:这人端的好
手段,看这情形,这美丽少女的哀怨喜怒俱都掌握在他手中,只要他一伸手指头,
那少女便会把命交给他。
她暗想自己出道半年来,所到之处各人莫不节礼膜拜,青年男子俱都心存爱
慕,只是这人对自己竟然连转过头来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心中微微不服气起来。
复又想起当年那人的传闻,想起当年那些和他有瓜葛的女子的哀伤痛苦,心
中更加警觉,暗道自己不可着了这背影的魔道,他越是不转过身来,就会引得自
己越是好奇,他就越是得意。
两人都各自想着心事,没有人说话,气氛极其清冷,帐外的北风吹的帐角的
布咧咧作响,帐内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印照在那白衣女子的面巾上,那眼神瞬间转
了三种颜色,那女子心中突然又想:「哎呀,自己学的是修道的心法,怎能在这
缠缠绵绵的想了这许多。」
想到这里心下惭愧,便轻咳一声,问道:「阁下可是杨少将军?」
杨宗志背身道:「正是。」
那女子本准备等杨宗志接口问她所来何事,可惜杨宗志却再无言语,只是定
定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一尊石雕一般,没有感情。
那女子怔了一下,自己又说道:「素允来找少将军只是想来求一物,想来虽
然冒昧一些,但是师门恩重……」
杨宗志突然接口道:「小姐既然知道冒昧,那就不必来求了。」
素允师门修习的心法都是向道的心法,讲究的是凝气养神,修身养性,自然
发散出一种与人宜近又实远的感觉,只是在杨宗志身上却半点也发挥不出来,只
因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也没有给她一个好语气。
素允伸出纤纤玉指拢了拢耳后瀑布般的长发,脆声又说道:「少将军切莫拒
人于千里之外,这事物本是我师门的重宝,与我关系重大,素允前些时日从江湖
上得知这事物落到少将军手中,虽知有些为难,但总还是希望少将军成全,素允
愿一物换一物,不知少将军可喜欢什么玩意,又或者少将军喜欢什么兵器宝剑,
素允都可尽力帮少将军达成……」
杨宗志感到背后的女子越是镇定自若,自己心里越是难受,仿佛让她难堪自
己越是开心,心里也迷茫的很,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小姐所求的是什么事物,
可真是在下所有?」
素允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是……是紫玉符。」
杨宗志身体一震,暗道:这素允如何知道自己身怀紫玉符?自从被爹爹带回
大将军府,这个玉符自己便戴在身上,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有自己的爹娘和倩儿,
师父几个人。而且爹爹说这个紫玉符可能是和自己的身世有关的,想到这里,杨
宗志又问道:「小姐说这紫玉符是你的师门重宝,只是在下不知道这玩意有何重
要可言?」
素允看自己回答之后,杨宗志久不吭声,想来那信符应该就在他身上,暗中
高兴,可以回收师门宝物。温言说道:「本门叫做凤舞池,想来少将军不是江湖
中人,可能是不得知的,但是在中原武林中,本门虽然不是什么世家豪门,也算
是历史久远……」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暗道:「
原来是凤舞池的人到了,听师父说,这凤舞池中人全是女子出身,创始人是
前朝的南茗公主,当年前朝被我南朝太宗皇帝所破,失了江山,这南茗公主伤心
亲人离散之下,隐姓埋名到神玉山创了这凤舞池。这门派在武林声名显赫,每代
的掌门人都是剑心修道,实是正道武林中的魁首。「
想到这里听到素允继续道:「我师门的祖师爷创派至今已经一百四十一年了,
每二十年我师门就会派出两个门人出山剑心修道,到素允这一辈已经是第八代弟
子了。这紫玉符原是我师门掌门人的信物,传自我派祖师爷之手,只是到了第六
代师祖出山修道时,竟然发生了一些变故,致使这师门的信物遗失,到今日才知
道下落原来在少将军的手中。」
素允语气轻柔,兰心惠质,娓娓道来,让每个听到她声音的人都是一阵迷醉,
却生不起邪念。
杨宗志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暗道,这玉符看来真的是她师门信物,只是为何
会在自己的身上挂了这十几二十年?自己要不要把这玉符归还给她呢?忽然一个
声音从心底传来,吼道:「不行,岂能这么轻易归还,当年我受了如此委屈,怎
可如此干休?」
杨宗志听到这心中魔音,吓了一跳,暗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睚眦必报了?沉
吟了一下,杨宗志又问道:「既然这紫玉符是你们师门的信物,又怎会失落江湖
四十年?」
素允暗道来了,如果他知道这紫玉符遗失的秘密,自然会这么问,素允本来
对他的身份有几分忌惮,这时看他一直转过身去,背对自己说话,也没有要转过
身来的意思,心神一松,又道:「这是师门秘密,请恕素允无法回答,还望少将
军体谅素允急于寻回师门信物的心情,将那紫玉符归还给我罢。」
素允说这几句话,言词竟然有些激荡起来,语气更显得娇媚十足,却是宜生
美丽,不增邪气。
杨宗志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暗道:瑶烟和筠儿姑娘应该是来自川蜀魔门中
的人,虽然不知道她们在望月城有何图谋,但是她们对于自己看来还算是真诚。
这素允来自于正道凤舞池中人物,怎么这句话说的隐隐也有一种媚态在里面,听
起来和魔门罗天教派中的媚功有相似的地方,只是一正一邪而已。
想到这里,杨宗志哈哈一笑,却是转过了身来,对望着素允,猛见对面原是
一个如此风质的女孩子,看的心中一荡。
素允原来以为这少将军是打定主意不转身面对自己了,所以逐渐的放松了开
始刻意经营起来的防线,却没想到这少将军行事出人意表,居然想也没想的就突
然转身过来,心中一讶,下意识的去看了他的脸,一看之下只觉心中一阵凄茫,
心中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杨宗志又微微一笑,道:「这紫玉符是素允的师门重物,原本我自当无偿归
还的,只是这玉符偏偏又与我的身世关联甚广,在下到现在也没有弄的清楚,所
以宗志想请仙子宽限我些时日,待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自当身怀这紫玉符
到神玉山负荆请罪,你看可好?」
素允被杨宗志忽一转身打乱自己所想,正自迷茫间,又被杨宗志咄咄逼人的
一段话所逼,竟然说不出话来,暗叹一声,心想:「这人一转过来,刚才的落寞
和颓势一扫而空,现在正是神采飞扬的紧。刚刚一直叫我『小姐,小姐』的,现
在一会直呼我名『素允』,一会又叫我『仙子』,当真无赖又可恨的紧。看他知
道我师门所在,必是知道我的来历,还让我在他面前废话了半天,真不知道这个
人还会怎么出招。」……
下午先上传一章,等会晚上继续!大家有推荐票的来一些。
北方之战第017章紫玉之五
素允恍神间又想起掌门师祖当年在神玉山顶讲道时,说起在江湖中的事情,
那甜蜜而又凄迷的神色,当时自己年纪还小,却不理解,现在是真正感同身受了。
想到这里,素允轻轻一摆手,不经意间向后退了两步,问道:「少将军的身
世与这紫玉符有什么关系么?不知道有什么是素允可以帮忙的?」
这句话语气软弱十足,完全没有了刚才媚态飞扬的感觉。
杨宗志听她这么问,想起来十年前那杀声震天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自
己记忆的第一天,向前紧逼了两步漫声道:「十年前,中原定州大战,爹爹率了
十万兵马全歼了突厥顽固大军,整个定州城外尸横遍野,我便是在那些尸首中被
爹爹拾得的……」
杨宗志说这几句话,便是慢慢向素允踱过去,缓缓的每走一步,仿佛都迈在
了素允的心上,素允看他越走越近,一阵软弱,慌忙闭上眼睛轻轻问道:「那少
将军原来是突厥人么?又怎会效命于我南朝军队?」
杨宗志轻轻向前走去,摇摇头打断她的话道:「不是,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被爹爹拾到之前的记忆全都没有了。」
缓了一缓,又温声道:「素允,你可以叫我宗志,我们便是朋友相称的。」
素允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想要运起功法抵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发起抖
来,平时所练的功法招数全然忘记的一干二净,暗想:当年祖师婆婆逃不过去,
难道到了今日的素允也是这般命运么?又想:这宗志的行事风格和当年那人一脉
相承,料想应该是当年那人的后人才对。想到这里突然自己一阵哑然,自己居然
现在就叫他宗志……宗志……哎!
杨宗志看素允颤抖的不敢说话,心中嘿嘿一笑,继续向前走,却是越走越慢,
故意留给她反应和逃避的时间,又道:「十年来,我心中每次思起当年的事情,
便如坐针毡,对自己的身世来历越发的好奇难耐,也许我知道之后并不是一个很
好的结果,但是要是能有知道的机会,我自然……我自然……」
说到这里,杨宗志已经走到了素允的面前,闻着面前的少女吐气如兰,阵阵
沉醉的处子幽香弥漫,素允听到他走到了自己面前,轻轻向自己说着话,从来没
有一个男子在自己这么近的距离面对自己,身体更是颤抖的厉害。
杨宗志看着她面巾之上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兀自颤抖不已,再一笑,一
手就伸出去轻轻挑到了她面巾的下角,便要轻轻掀开她的面巾一饱眼福,素允感
到他抚上自己的面巾,只觉得心头跳动,咚咚声如巨鼓敲在自己的耳边,心下狂
呼:「不要……」
但隐隐中又透着几丝欢喜。
杨宗志嘿嘿一笑,轻轻唤道:「素允……」
正要揭开她的面巾,突然背后的玉笛「吟」的一声轻响,这声音虽小,却如
同一把利剑,插入杨宗志的肺腑之间,杨宗志立时清醒过来,看见眼前的素允仙
子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听到自己的呼唤,软弱又娇柔的轻轻「嗯」的一声呻吟,
哪里还有仙子模样,哑然一笑,道:「自己竟然对这仙子作了些什么?怎把她逼
得如此不堪?」
杨宗志轻轻放开握住的面巾下角,又转过身去,咳嗽一声,接着道:「所以
还请素……仙子成全我的这个心愿,在下明白自己的身世之后,定当疾速将仙子
的师门宝物归还给你。」
说完又几步走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站定下来,仿佛刚才就一直没有动过一
般。
素允听见那声音又离自己远去,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那少将军又站在了刚才
的地方,忙伸手一摸自己的面巾,完好俱在,心下既感到迷茫,却又好生失望,
对那背影又是难过,又是气忿。
难过的是自己剑心修道竟然在那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气忿的是那人如此坏,
霸道的将自己调戏了个够,偏偏现在又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站在对面,仿佛
这一切都是自己自想自事一般,心中涌起一阵凄苦。
素允沉默了一会,双手捏个剑诀,心中默默念道:「挽歌为舞,无量清明;
亦生亦死,皆是虚名;痛载道物,落入凡尘;语录天尊,是为世人……」
念了几遍,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杨宗志默默想了一阵,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何会这般行事,好像刚才心中郁积
了一股闷气,不如此这般,就发泄不出来,可是从前也未曾有过,又伸手摸了摸
自己胸前挂的紫玉符,也许这一切只有它能解释的清楚。
杨宗志叹了一声,心道:「自己何苦为了自己的心魔,而去毁了这修道仙子
的清修。」
想到这里,运劲大声道:「素允还是速速离去的好,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
后,自会派个可靠的人将这紫玉符完璧归赵,我们之后最好……永远……不要见
面就好。」
说完之后再不说话,仿佛已经入定一般。
素允念了好几遍心法,心态刚刚要平静下来,突然听到他这番说话,马上什
么心法都忘记到一边去了,只是阵阵气苦,暗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么?
竟然以后连一面也不再见。好,你既然这么讨厌我,我也不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只是我心中……我心中……」
素允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面巾已经片片湿痕了,心头恨恨的直欲冲
到那可恶的背影后面用力的撕咬上一口,扯下他可恼的伪善面具,只是她心头如
此想,突然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大地图,脸色泛出一阵红晕。
素允深吸一口气,勉强抑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道:「好,既如此,素允就
等着少将军……少将军派人送来的信物,告辞!」
说完一转身,将覆于面上的面巾一把撕下,向后一扬,飘身而去。
杨宗志只觉得背后的女子,着实是气恼了,最后几句话说的声色俱厉,又带
有凄婉的哭音,离帐而去。
杨宗志轻轻转过身来,看见面前一件白色的物什飘扬,伸手一接,落入手中
却是一件面巾,看样子正是那仙子覆脸之物,只是这刻在杨宗志手中,带有一片
水渍,又带有丝丝的玉人温暖。
杨宗志心头一阵迷茫,把这面巾一握,放入怀中,也不说话,叹了口气,便
走到将军座上坐了下来。
北方之战第018章旗主之一
杨宗志呆呆的坐在将军座上半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四周的火炉用
铁架支起来,立在半空,柴火烧过,发出轻轻的辟辟声响,火光一明一暗的照在
他的脸上,脸色也是忽阴忽晴。
再坐了一会,他叹口气道:「躲了这么久,还没听够么?再不出来我可去睡
下了。」
这时兵器架后面的地图后,轻轻一阵晃动,响起一个粗豪声音道:「娘的,
洒家快憋屈死了。正该出来活动活动……」
地图一阵突起,却转出来一个和尚,身高马大,魁梧的很,人长得肥头大耳,
脸上一道刀疤从左眼直到右边的嘴角,这和尚转出来之后径直走到杨宗志的身前
坐下,从背后取出来一个极大的酒葫芦自己大大喝了一口,道:「小兄弟,你如
何发现洒家躲在这里的,娘的洒家这枯木功运将起来,便与这身边的鸟树风云共
呼吸,没想到却被你娘的发现了,哈哈。」
说完把他的酒葫芦递到杨宗志面前。
杨宗志看了他一眼,也接过酒葫芦大大的喝一口,苦笑道:「我今晚在望月
城的望月楼上喝酒,喝的是烧酒,一人喝了一壶。虽然我也满身酒味的回来,但
是比起大和尚你身上的酒味来,我今晚仿佛喝的就是一壶清水,下次你要运起你
的枯木功的时候,最好是先将身上的酒气去掉了,免得辛苦你在里面苦苦支撑。」
那和尚听他说得有趣,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洒家见你这小子
有意思的很,对付那两个女娃儿的手段也都是高明的很,对付前一个女娃儿娘的
是又哄又吓,对付后一个女娃儿是若即若离,让这两个女娃儿都是死心塌地的跟
了你了。」
杨宗志听他说完,一阵苦笑,又拿起酒葫芦猛的喝了一口,道:「大和尚,
你这酒虽然也还凑活,但是你来总不会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那和尚望着他嘿嘿一笑,道:「洒家原本来找你是有些事情,只不过洒家现
在想先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才和你说了这么多话。」
杨宗志轻轻「哦」了一声,也不说话。
和尚继续道:「这第一个女娃儿看样子和你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娶过来甚
是不错,娘的这第二个姓洛的女娃儿嘛,那可是有一些来历的,你小子可知道?」
杨宗志还不说话,只是端起酒葫芦,那和尚一把将他的酒葫芦抢了过来,心
疼的看了一眼,才道:「你小子喝起酒来也是不要命的家伙,可惜洒家这十年的
汾酒了。」
他自己接住喝了一口之后,再递给杨宗志,说道:「这洛女娃儿在江湖上那
是赫赫有名的瑶池仙子,江湖上那些的世家公子,武林大豪追逐她的不知有多少,
娘的她却连看一眼都不看,整天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酸样子。没想到你小子
的手段了得,娘的实在了得。」
那和尚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甚是得意。又道:「洒家看你身上她师门的宝
物也不用还给她了,直接将她也娶了过来,反正这宝物都还是你家的。」
杨宗志看这和尚言语粗俗,本来还好,但是又看他正话一句不说,偏偏不停
的提倩儿和素允,心头烦躁,大喝一声道:「你这酒肉和尚,一边喝酒,一边大
谈女色,着实可恶!」
那和尚哈哈一笑,也不生气,只觉得这小子甚对自己的胃口,想起自己此来
的目的,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你也别生气,洒家和你说这么多话,原来也是看
看你的品性,你若是个唯唯诺诺之辈,洒家看你一眼也不看,娘的直接一掌将你
打翻在地扬长而去。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物,洒家瞪他们一眼,他们娘的便大气
都不敢出,不过你现在这脾气么,那正是对了洒家的胃口。你小子功夫虽不怎么
太好,但是人却机灵,娘的端的是个好材料,洒家将你培养一番,以后也是个震
惊江湖的人物。娘的这一想起来真让人是期待。」
杨宗志疑惑半天,慢慢「哦?」
了一声,道:「大和尚,原来你来是为了收徒弟的?」
那和尚伸手摸了摸光头,摇头道:「我是要传你武功和练气诀窍,但是却不
是为了收你作徒弟……」
杨宗志轻轻「嗯」了一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那和尚等一会,看杨宗志不
急,果然自己说了出来,道:「娘的洒家传你这些玩意,却是为了救你命的。」
杨宗志听得一头雾水,怒道:「大和尚,你快快说完吧,这废话半天。」
那和尚这回却不急了,悠悠把酒葫芦接过来,又喝了一口,才道:「前些日
子,洒家在太行山中听说了你的事情,便想这小子说不得是个人物,洒家正好可
以来培养你一番,也好让你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杨宗志听说他也来自太行山,不知道和那白发道长所说的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心中更是惊奇,便接口道:「那你却说是为了救我性命,又是为何?」
和尚摇了摇酒葫芦,发现只剩下一半的酒了,又摇摇头,心疼的将酒葫芦盖
上,道:「你这小子恁的不知好歹,娘的,你这次虽然立了军功,但是那昏庸皇
帝一时高兴,定派你直接挥师北上,让你取了北方四国回来,你这一去只怕是凶
多吉少了……不对,那是九死一生了,你可知道前十几年来,傅多坡和齐勒两个
将军攻打北方四国的下场?娘的,洒家教了你一身好武功,你倒也可以这将军都
不作了,正好去当了我们的旗主,那和当一个将军也不差的,而且更加自在,岂
不美哉?哈哈。」
那和尚仿佛为自己想着这等好主意,甚是得意。
杨宗志心想原来是这样,又一想道:旗主?他所说的旗主是什么人?接口问
道:「什么旗主?莫非是酒肉和尚旗的旗主?那我可作不来!」
那和尚霍的站立起来,喝道:「
原也不必再瞒你,洒家便是来自北斗旗,在旗中作的就是传功长老,叫做
『番僧』莫难和尚。「
莫难和尚这一站起来,身高马大,这话说的甚有威势。杨宗志听到这里才明
白过来,心想原来这粗俗酒肉和尚就是北斗旗的莫难,听说这北斗旗在江北立派,
旗主叫做「飞天狐狸」丁晚成,手下有十五个分旗主,也是江北武林的一号人物,
这莫难和尚在江湖上素有凶名,他前面所说瞪别人一眼,人家就害怕,倒不一定
是吹牛。
想到这里杨宗志微微一笑,道:「你们不是已经有了旗主么?莫非你这酒肉
和尚要欺师灭祖,犯上谋逆不成?」
莫难和尚听到杨宗志这样一问,叹口气,坐下身子,把酒葫芦又打开,咕噜
咕噜灌了几口道:「我们老旗主他……他已经死了?半年前与齐天派的洪嵌离为
了争那罗兰心经弄的一死一重伤。」
杨宗志想起这些江湖草莽汉子一生追求的名誉地位和权势,到头来也都是一
场空,叹口气道:「就算是这样,那也应该是丁老旗主的儿子来作这旗主才对啊,
怎能轮到外人?莫非这丁老旗主竟然一身终老,没有留下子嗣不成?」
说到这里,莫难和尚更是叹气,抱着酒葫芦灌个不停,杨宗志看他喝个不停,
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葫芦,自己灌了起来,杨宗志想起今日一天心中好多事情,也
是无法向人倾诉,若是爹娘在一旁,一定会温言开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