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 章、灵灵狂言哄众人
再看元清大师,也是神色肃穆,但身如行云流水,脚踏伏义六十四卦方位,
愈走愈快,到最后连人影也看不清楚,只见一条灰龙,盘旋不已,一动一静,与
那绿袍老者,互异其趣。众人心知两人如此,是在倾毕生修为,孤注一掷,无不
屏息以俟,蔡家母女一颗心,更几乎提到了胸口。讵料,相持半晌,那绿袍老者
突然长长一声叹息,浑身衣袍,恢复原状,叹息未已,忽又哈哈大笑起来。
元清大师身形倏止,合什一礼,道:“老施主悬崖勒马,贫僧多谢了。”
绿袍老者冷然道:“你不必谢,老夫是因一击之下,难以毙尔,故而停手。”
语音一顿,道:“看你能接老夫十招份上,你有什么话说,说吧。”
元清大师暗暗想道:“江泽清有此人助阵,毋怪敢向莫名山挑畔,唉,老衲
也制他不住,只有另想他法了……”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老施主再出江湖,
到底为了何事?”
绿袍老者笑道:“老夫此出,专门对付莫名山,如今又加上你们蔡家,小和
尚,满意了吧?”
元清大师寿眉微蹩,道:“莫名山及蔡家,与施主何仇何恨?”
绿袍老者哈哈笑道:“老夫是受人之恩,受托而来,你说破嘴唇,也是无用。”
元清大师无可如何,心念忽然一动,道:“这事不提,贫僧倒想一猜施主来
历。”
绿袍老者哈哈一笑,道:“你能猜出,老夫倒不相信。”
元清大师道:“施主何妨姑妄听之。”
那绿袍老者晒然一笑,道:“好,你说,老夫听。”
元清大师沉吟道:“施主第一招似由茅山”拿云手“蜕变而来,却益形奥妙。”
绿袍老者颔首道:“你能看出本源,果然有些眼力。”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次式是”金刚诀印“,第三招则是……”
绿袍老者截口道:“你能认出,理所当然,只是想由此识出老夫出身,却是
梦想。”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施主所施多是各门派中最幕害的秘技,由此固不
可断定施主身份,不过……”
绿袍老者道:“不过怎样?”
元清大师面容一整,道:“只是第一招蜕变后,已属神龙宫武学,第七招更
完完全全是神龙一脉所新创的了。”
绿袍老者闻言,双目精光,陡然暴射,紧盯在元清大师面上,道:“还有么?”
元清大师道:“贫僧眼拙,其司马便认不出了。”
绿袍老者暗暗忖道:“神龙武学,从未流传世间,这秃驴可以得知,虽则第
九招他未识出,也已弥足惊奇了。”心中在想,口中笑道:“武圣之后,果能未
让老夫失望。”
元清大师道:“如此说来,施主当真出身神龙宫了。”
绿袍老者敞声一笑,道:“小和尚,算你眼利。”微微一顿,道:“可是,
你道老夫是谁?”
这一问,倒问住了元清大师,他之所以识出绿袍老者武功路数,是因见过王
笑笑所呈那神龙宫藏经斋的碧玉书签,虽仅略一测览,但以他武学造诣,以窥一
二,至于当年神龙宫内情形,却是不谙,自无法猜出那绿袍老者来历。绿袍老者
见元清大师哑口无言,哈哈一笑,方待出语。
忽听阶下慈云大师扬声道:“贫僧二十年前,曾闻萝山四皓叙述前代神龙神
君颠末,问及神龙宫情形,听得那神龙宫奇珍异宝无数,属下数百,尽为功力高
强,能征惯战之土……”
绿袍老者目光一转,望向慈云大师,听他叙说至此,突然说道:“正确人数,
当是五百七十三人。”
慈云大师暗暗想道:“他既稔熟神龙宫内事如此,无疑必是其中的人了。”
忖念中,朗声说道:“当年的神龙神君,收有三十六名弟子,其中三十五人,
联手做出弑……”
忽听那绿袍老者幕声喝道:“住口。”这绿袍老者何等功力,暴然一喝,直
如迅雷贯顶,晴空霹雳,场中武功低的,固是耳鼓如鸣,半晌听声不得,武功高
的也十分难受。众人都知下面必是“弑师灭伦之事”六字,绿袍老者为神龙宫出
来之人,那是毫无疑问了,只是除了少数深谙内情的人,隐约猜出这绿袍老者可
能是谁,司马人依然莫名其妙。
慈云大师淡淡一笑,话锋一转,道:“百年之后,神龙宫现,始知神龙宫上
下皆死,只不见三十六名弟子中最末的曹延平,但那曹延平,闻说二十来岁即死
……”
那绿袍老者嘿嘿冷笑一声,道:“好秃驴,竟敢当面咒老夫。”
慈云大师虽隐隐猜出,闻言仍心一震,道:“老施主真是曹延平?”
那绿袍老者傲然一笑,道:“天下的人,皆道老夫夭死,哈哈,岂料老夫的
命,比谁都长。”除了五毒宫,自星宿派、九阴教以至侠义道等人,无不震惊非
凡。
要知那曹延平,在整个武林心目中,乃是早死之人,而今出现众人面前,自
是不免有突兀之感,这还是次要之事,主要是当年东方不败,就因得到曹延平所
遗“延平扎记”,扬威一时,其本人在此,在场的人,那疑真疑幻之心,自是掩
抑不住。
陈若素忽以“传音入密”,朝身畔一个虬髯老者道:“温护法,江泽清将五
毒宫实力,隐藏大半,联盟分明没有诚意。”那虬髯老者正是九阴四绝之首的温
永超,四绝以下是杜子腾、康云、石湾泉,其中杜子腾却未现身。
那温永超双眉一皱,也传音道:“教主之意如何?”
陈若素道:“本座以为,不可不防他一手。”
温永超道:“二弟已率人守在谷外,魔教亦与咱们,暗存默契,江泽清纵有
诡计,料也无从施展。”
陈若素冷冷说道:“魔教的人,少信寡义,患难不能相持,危急难以共济,
杜护法在外,又岂能防得许多。”
温永超道:“教主似是胸有成竹,还请示下。”
陈若素剪水双瞳,一直打量着群侠方面,始终未见王笑笑,芳心暗道:“这
开坛大典,无疑关系着此后数十年,正邪盛衰关键,他身负重任,断无不来之理,
莫不是有了危险?”心念连转,忘了回答,温永超怔了一怔,再问一句,她才突
然警觉,一定心神,冷冷说道:“你们候令动手便是。”顿了一顿,又道:“如
无我令,任何情况,不可出手。”
温永超惑然道:“按约行事,则咱们三教当先联手灭了那批自命侠义的,司
马人可降则降,可杀则杀,再将整个江湖,控扼在手,孤立莫名山,教主之意,
似说本教等一下做壁上观不成?”
陈若素淡然道:“自然不是,反正你们听令行事便了。”他们暗暗已有决定,
星宿派的向问天与令狐兄弟等,也正在低声计议。
令狐祺面庞一转,道:“大师兄,江泽清那王八羔子有此靠山,难怪他气焰
万丈,敢有并吞天下之志了。”
向问天目光一转,瞥了九阴四绝一眼,道:“何只五毒宫,九阴教自那婆娘
引退后,我本以为已是最弱一环,讵料另有强硬后盾,这样看来,最弱的反是本
派了。”
令狐祺冷冷一哼,道:“本派还能弱给九阴教不成?”
向问天沉声道:“这不是意气之事,如轻举妄动,本派能回星宿海的,怕无
一二人了,稍时动手,本教不可独撄锐锋。”
房隆双眉一剔,道:“如此说来,复仇雪耻,那事也不要提了。”
向问天漠然道:“怕是很难了。”房隆心中不服,口齿一启,就待争论。
忽听那曹延平敞声说道:“小和尚,如无他事,老夫可要动手了。”
元清大师道:“施主且慢,贫僧尚想请问一事。”
曹延平道:“快问,老夫正急着煞痒哩。”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施主适才罢手,为何先叹后笑?”
曹延平略一沉吟,道:“告诉你也不妨,老夫二次出山,本道手下无三合之
将,想不到你这小和尚,竟堪为敌手,大出老夫所料,因是而叹……”
元清大师接口道:“然而,若举世之人,皆不堪一击,则又未免乏味,故欣
然而笑,贫僧之言可是?”
曹延平闻言,仰天一阵长笑,道:“好,好极了,元清,你配做老夫对手了。”
元清大师道:“施主抬举了。”
曹延平突又沉声一哼,道:“元清,你别得意,久战之下,老夫必可取胜。”
元清大师谈谈一笑,道:“施主神功盖世,贫僧自是远逊,不过,天下却有
能敌之人。”
曹延平晒然道:“你说的莫非是李长风,老夫这番重入江湖,听得人人把他
捧上了天,只是武功须看修为,李长风后生小子,焉能比老夫二甲子以上功力,
分庭抗礼。”
忽听蔡灵灵冷嗤道:“夜郎自大,戴盆望天。”
曹延平目光一转,将蔡灵灵仔细打量了一阵,他虽是绝代魔头,毕竟年已入
暮,不知哪一夭就得死去,世上一无亲人,那寂寞凄凉之感,同样难以忍受,只
是强自抑住,蔡灵灵那美若天仙之貌,尤其是天真略带娇憨的性情,对他实有一
种莫可言谕的亲切之感,故他不仅不介意蔡灵灵连番着顶撞,且愈看愈喜爱,忍
不住蔼然道:“蔡灵灵,你若肯认老夫为义父,老夫保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蔡灵灵撇嘴道:“你自己也不是举世无敌,岂能让人成为天下第一?”
曹延平哑然一笑,道:“你不相信,问你公公看。”
元清大师面容一整,道:“贫僧固然不敌,莫明山天纵之才,匪可以常情忖
度,武功远胜贫僧,施主又未必是敌,不过贫僧所言,另有其人。”
曹延平双眉一耸,道:“谁?”
元清大师道:“此人据贫僧揣测,今日必到,老施主若是有兴,何妨稍候。”
曹延平敞声一笑,道:“老夫本待立刻与你一搏,经此一说,好奇心动,倒
想瞧瞧,那是何方神圣?嘿嘿,就算是缓兵之计,却也甘心。”转面一望蔡灵灵,
笑道:“小丫头,你我的事,一并回头再论。”
蔡灵灵娇声道:“如你打败了,又如何?”
曹延平微微一怔,笑道:“不可能的事。”
蔡灵灵螓首一摇,道:“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哥哥说过,文物第二,
武无第一,一山更比一山高,学无止境,他曾经见过有人能一拳打碎一座山,一
剑斩断一条河,吹口气都能刮走四方风云,你能吗?我看你还是及早打算,免得
到时候下不了台。”
听到此言,在场众人都震惊不已,暗自揣摩,何人能够达到如此厉害的高度?
曹延平震惊于此,不禁问道:“你哥哥是谁?”
蔡灵灵皎洁的一笑道:“你想知道啊?偏不告诉你!”
曹延平吟吟一笑,道:“也好,只要有人能与老夫打了平手,收徒之事,自
然不提,老夫且赠你一件礼物。”
蔡灵灵娇声叫道:“打败可不能赖。”
曹延平双眉一扬,似欲发作,倏又苦笑一声,道:“好丫头,你把老夫看成
什么人了?象你一般的小孩子不成?”身形一转,飘然下阶。
忽听紫薇仙子冷笑一声,道:“曹老儿,要你识得九仙姬门人的手段。”话
声中,那曹延平正在半途,蓦地面色一变,纵开六七丈,恨恨一瞥苗岭三仙,眼
皮一垂,立身当地,运气行功。
江泽清见状,却是颇不放心,身形一动,瞬息已至曹延平身旁,苗岭三仙见
他身法,李然一惊,不料江泽清而令,竟有这般功力。只听江泽清低声道:“师
兄感觉如何?”
曹延平双目倏地一睁,晒道:“区区毒物,岂奈我何?”右手随食指一伸,
暗运真力,冲破指尖肤表,只见一滴黑血滴下,铮然作响,声如古铜,其毒性之
烈,真是不可思议。一滴之后,又是一滴,一连滴下十司马滴黑血,始转鲜红,
愈滴愈慢,竟费时顿饭之久。
江泽清哼了一声,道:“小弟上去擒下三个贱婢。”
曹延平道:“师弟且住,我来交待。”目光一抬,朝元清大师道:“元清,
你己错过唯一机会了。”转面向苗岭三仙,冷冷一哼。曹延平有心动手,但为运
功逼毒,大耗真气,元清大师也不会袖手旁观,功力未复,不敢随便出手,当下
强抑怒火,将手一摆,道:“咱们先结束大典,反正不怕贱婢们逃走。”阴沉沉
着了苗岭三仙一眼,与江泽清连袂走了回去。
苗岭三仙收回埋伏,亦同元清大师与蔡灵灵,会见群侠,蔡灵灵欢叫一声
“娘”,扑入蔡夫人怀中。由于敌势之强,迥出预料,众人无暇寒喧,回至西棚,
袁拜即道:“大师可胜过那曹延平吧?”
元清大师一瞥法坛那面,见江泽清已在迅了典礼,将坛前弟子,移往坛后,
空出大片场地来,似已准备动手。元清大师则默然调息,收回目光,淡然道:
“若在以往,纵不能胜,可成平手,如今真元损耗,平时虽无大碍,对曹延平这
等高手,久战之下,后劲难补,只怕不行了。”
蔡夫人凛然一惊,道:“你老人家为何……”
元清大师截口道:“此乃天意,娴儿何必多问?”
忽听蔡灵灵娇声道:“公公,您说有人可抗拒那老不死,真的吗?”
元清大师莞尔一笑,道:“自是真的。”
袁拜忍不住问道:“那位高人是谁?大师可否见告?”
元清大师含笑道:“岂有不可之理。”
蔡灵灵迫不及待,道:“谁?”
元清大师目光环扫众人一眼,缓缓说道:“那就是莫明山的王少侠。”此言
一出,众人齐齐一楞,虽知元清大师不会妄言,亦感难以置信。
王五忽道:“笑笑功力进展再快,也不至到如此地步吧?”
元清大师道:“个中另有原故……”众人见他忽然住口,心知必有其故,不
再追问。
只听林兰兰关切地道:“笑笑胆大妄为,必给大师添了很多麻烦。”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袁夫人那里的话。”
单礼信问道:“大师,王少侠现在何处?”
阿勒奇道:“请问大师,笑笑几时可至,因何不与大师同来?”
元清大师道:“他正为一批中了魔教虺毒的高手忙碌,眼下三教高手齐集此
间,正是搜查解救的大好时机。”
丁如山眉头一皱,道:“这事岂是一人忙得来的,理当敦请同道互助才是。”
萧稼轩道:“大师可否详示少爷去处,老朽赶去看看。”王笑笑正是天之骄
子,侠义道的拱壁,他的安危下落,同道友好无不关心,这时纷纷抢问,元清大
师应接不暇,口齿一启,未及说话。
忽见对方面棚中,倏地走出石湾泉,直至坪中,朝群侠棚下高声道:“林璧
环何在?”
慈云大师,阿勒奇一楞,二人先时见长恨道姑未与蔡灵灵同来,早想问个明
白,却因王笑笑的事,暂时放下,这刻九阴教已出面质问,不禁暗暗着急。阿勒
奇双眉一皱,朝蔡灵灵道:“蔡姑娘,璧环夫人没来么?”
蔡灵灵方待答话,忽听谷口方向传来一个清脆的口音,冷冷说道:“长恨在
此。”蔡灵灵玉面一转,只见通道之中,缓缓走来长恨道姑,她身后随着一位云
发雾鬓,长裙曳地的紫衣美妇。她芳心暗急,忖道:唉!林姨干嘛要来?起身迎
上。袁拜与慈云大师、阿勒奇,不约而同,走出棚外,她这边暗急,对面陈若素
也怔了一怔,暗暗想道:那天沂水城外,我之所以要那和尚承诺,而不由你订下
今日之约,原意在你根本不必赴会,难道以你聪明,还会不清楚?但见石湾泉目
光一转,看了长恨道姑一眼,冷笑道:“好,好,你总算来了。”转身朝棚中的
陈若素,遥遥一礼道:“请教主示下。”陈若素黛眉微聚,扶杖缓缓站起。
温永超道:“何须教主出手,属下效劳。”
陈若素冷然道:“此时此地,本教主必须向各方英雄,做一交待。”
温永超怔了一怔,道:“属下无知,但请随行。”陈若素微一颔首,二人朝
石坪中心走去。
长恨道姑漠然扫视全场一眼,将手一揖,道:“紫玉,你过去了。”
白紫玉微微一怔,道:“紫玉自当随侍姑……道长。”
第235 章、高调出场引人叹
陈若素故示从容,短短距离,走了半晌,这时间,她心转了百十来个念头,
却无一能解决眼前这个死结,暗暗一叹,信步站定,望了长恨道姑一眼,语含怨
懑,道:“你……”蓦地,一阵清亮的歌声,倏然响起,打断她将出之言。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有美乐逍遥,无美我亦颠,一饮尽江河,再饮
吞日月,千杯醉红颜,唯我笑花郎。”
这歌声悠悠绵绵,好似降自云层,却又似起于身旁,万山回应,莫索端倪,
令人觉得,整个苍穹,似皆布满此声,如此歌声,本当宏幕震耳才是,奇怪的是,
人人都觉得柔和悦耳,若凤鸣龙吟,毫无武林高手长啸,震人心脉之威。场中高
手,无不耸然动容,知道来了世上罕见的绝顶高手。
而在场的不管是年轻男子还是貌美女子都被王笑笑那种潇洒自如的身影所折
服,不仅心生臣服之感。
那曹延平也是面色微变,突然高声道:“来者可是李长风?”
那嘹亮清歌,划然而止,一个清朗的声音伴随着一柄长剑从天而降,但又似
乎停在那云端是的,那声音此时才道:“此事何需师傅劳神,在下歌魔王笑笑。”
蔡灵灵惊道:“是笑笑哥哥。”朱唇启,即待叫唤。
忽听蔡夫人沉声道:“灵儿,不许吵。”
向问天最为震惊,猛然站起,自语道:“这小子居然活着,而且功力进展得
这般奇突。”江泽清诧异莫名,暗道:莫名山小儿几时有些武功?心念转动,低
声说道:“那小子只一现身,师兄务必全力毙之。”
曹延平冷冷说道:“何消说得。”目光一转,向东面峭壁之上,喝道:“莫
名山小儿,何不下来?”这时,所有的人,也听出声发东面峭壁之上,都凝目望
去,九阴教与林璧环的事,双方都暂时搁下。
只听王笑笑朗朗一笑,道:“你就是曹延平?”
曹延平双眉一剔,幕声道:“小儿无礼。”
王笑笑朗声说道:“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你年纪已逾两个古稀,王笑
笑禀承家教,理当尊你以前辈之礼,只是你既助纣为虐,遗祸江湖,那又应当别
论了。”
曹延平怒哼一声,道:“小儿乳臭未干,胆敢妄加讥议,你下来,老夫好好
教训你一顿。”
王笑笑哈哈笑道:“你上来,我懒得下去。”
曹延平心头震怒,一顾江泽清,道:“师弟,愚兄上去收拾这小子。”
江泽清双眉一挑,道:“谅那莫名山小儿,何必师兄纡尊降贵,小弟遣人上
去便是。”
曹延平摇头道:“小儿武功不弱,他人怕是难以奈何他。”
江泽清道:“那小子武功再高,不信难盖过岭南一奇,派他上去,当绰绰有
司马了。”
曹延平沉吟一瞬,道:“也好。”
江泽清转面向岭南一奇,道:“烦劳冠老人家上去制住那小子。”
那岭南一奇,真实姓名是朱一冠,天下罕有知者,他武功之高,在五毒宫中,
也是前三人内,江泽清派他上去,也是够抬举王笑笑了。岭南一奇微一躬身,并
不打话,人影一闪,已消失场中,西棚群侠见状,虽听元清大师之言,仍不由暗
为王笑笑担心。
不及盏茶时光,忽见那岭南一奇现身东面绝崖之上,纵声叫道:“启禀神君,
搜索不见那王笑笑。”
江泽清暗道:小子当不会逃遁,仰面叫道:“王笑笑,莫名山的脸,都给你
丢尽了,既发狂言,何以不战而逃?”
话声甫落,蓦闻哈哈大笑,由西方绝崖传下,众人一惊之下,转面望去,但
见崖上,卓立着一位俊美无俦,豪气迫人的少年,轻袍缓带,佩剑持扇,一付贵
胄公子的模样,除了云中山莫名山二爷,再无他人。
他哈哈大笑,高声叫道:“江泽清,你有目如盲,遣人去对崖找我恁地?曹
延平,你枉自称为陆地神仙,也未看出笑花郎在此。”此语一出,不但曹延平与
江泽清,羞怒交集,下面其他绝顶高手,也都暗叫一声“惭愧”。
蔡昌义忽然问道:“公公,笑笑弟不是在对面崖上,几时移了位置?”
元清大师虽在近处,他嗓门素来洪亮,压低不住,一句话说得棚中人皆闻,
十九以上的人,不明其故,只是碍难出口,听了都暗暗留心。只听元清大师含笑
道:“笑笑的确自始及终,藏身这面峭壁,但他以一口精纯至极的丹田真气,可
将语声逼成一线,射至对面壁上,令人闻之,捉摸不定他在身方位,不过我先前
亦未听出来。”
但听曹延平冷笑一声,道:“区区聚气传声,雕虫小技,尚不如分声化音,
小儿得意什么?”
王笑笑朗声笑道:“在下何曾得意,觉贵教之行可笑而已。”
江泽清强捺怒火,阴沉沉一笑,道:“王笑笑,李长风怕死,不敢前来,却
派你来送死,既然如此,何不下来?”
王笑笑笑道:“神君杀机已动,欲取在下性命,笑花郎怕死的紧,那肯下去
送死。”
江泽清怔了一怔,冷笑道:“莫名山出了你这种子弟,嘿嘿,也是奇事。”
王笑笑敞声大笑,道:“神君说得不错,在下正是莫名山最不肖的子弟。”
江泽清恨不得将王笑笑碎尸万段,激他不成,想再令人上去,又觉这般显得
行事仓皇,有失身份。王笑笑见他不语,眼珠一转,笑声道:“江泽清,笑花郎
有一件令你大大震惊的事,你可想听?”
江泽清冷然道:“天下无有能让本神君震惊之事。”
王笑笑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听了?”
江泽清冷冷一笑,暗暗忖道:小儿如此作为,究因何故?忽见正面凉棚,踱
出一人,朝王笑笑道:“王小子,你有什么惊人的话,江泽清不听,老夫倒愿一
闻。”众人转目望去,只见此人目带紫棱,双颧高耸,颊肉下陷,头挽道髻,却
是俗家装束,形貌古怪,无人认识,但知开坛大典,群雄毕集,若无出众能为者,
强自出头,无异自取其侮,此人必有绝顶武功。
王笑笑目光一转,见是齐浩,不禁朗笑道:“原来是你,魏丰何在?”
棚内倏地走出那左颊一道深疤,仅存独眼的“阴风手”魏丰,峻声道:“叫
你家老爷干么?”
王笑笑呵呵一笑,道:“你们或许不止两人,但在众人之中,仍是人孤势弱,
这里焉有你等便宜,依在下良言相劝,及早远走高飞为妙。”
魏丰怒喝道:“放屁。”
王笑笑淡然道:“而今不信,待会你就噬脐莫及了。”
忽听那潘晓旭纵声叫道:“齐兄形貌大变,恕兄弟先时未曾认出,你与魏兄,
与莫名山均有深仇,王元胥虽死,文昭懿与其子孙犹在,咱们同仇敌忾,二位何
不移玉来此。”
齐浩漠然道:“兄弟等来此,仅为一开眼界,无意与何人为敌,潘兄盛情心
领了。”
潘晓旭老脸一红,暗骂:老匹夫,不识好歹。
但听王笑笑笑道:“齐浩,笑花郎敬你英雄气概犹存,若你……”
齐浩截口道:“废话少说,老夫可不在乎你敬也不敬?”
王笑笑淡然一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是姓王的多言了。”语声微微
一顿,道:“你可知东方不败去了何处?”
忽听房隆狞声道:“自是去将你们这批假仁虚义的人,斩尽杀绝。”
王笑笑恍若不闻,继道:“你可知道,东方不败包藏祸心,在谷四周下埋火
药,准备将你我几方的人,一网打尽。”此言一出,众人齐是一惊,虽不置信,
仍不由纷纷将目光投向魔教中人,五毒宫与九阴教的,也不例外。
房隆勃然大怒,喝道:“小子放屁。”
王笑笑笑道:“既然不是,令师何在?”
房隆怒声道:“呸,大爷师父行踪,你这小子配问么?”
王笑笑哈哈笑道:“当然不配,可是在下却于近处见令师出没,深觉可疑。”
房隆怒道:“小狗胡说,大爷师父明明在……”忽然惊觉,倏然住口。只是
这一来,无私有弊,反惹人疑窦,众人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似欲看出端倪,他性
本暴燥,睹状大怒,却更不知如何说话。
这时,王笑笑独据绝崖之上,天下群雄,皆在谷下,面对强敌,谈笑自若,
神采奕奕,大有气吞河岳,睥睨群伦之势,令偌大的五毒宫、九阴教、魔教,也
相形黯然。场中情势,经他一扰,益形混乱,陈若素秀眉轻蹙,向温永超、石湾
泉传音说道:“两位护法,眼下局势,断非了结此事之时。”
石湾泉也以传音之法道:“叛徒不可不惩。”
陈若素沉声道:“石护法莫非要本教覆亡?”温、石二人自是看出,必欲动
手,侠义道诸人不会袖手,大战一引即发,若五毒宫与魔教观旁,九阴教大有败
灭之危,石湾泉双眉一皱,无言以对。
蔡灵灵眼珠一转,暗暗得计,也遥遥以“传音入密”,向长恨道姑道:“林
姨,笑笑哥哥现身之意,您明白嘛?”只听蔡灵灵又道:“林姨,您如爱护九阴
教,就当先行退下,让咱们先对付五毒宫或魔教。”
长恨道姑面庞一转,口齿启动,欲言又止。蔡灵灵睹状,知她心头已动,芳
心暗喜,娇声叫道:“林姨,快嘛。”
长恨道姑暗暗想道:若论这事,自己实欠熟虑,只是事情至此,也不能不谋
解决之方,心念电转,突向陈若素微一稽首,一语不发,转身朝群侠处走去,退
入棚中。陈若素及温永超望她离去,石方铨开口欲喝,倏又闭上。
忽听向问天冷冷说道:“本派首脑,群聚于是,敝教主岂会出此下策,王笑
笑,你信口雌黄,是欺天下无人么?”
王笑笑始终留意着长恨道姑,见她已被说动,暗暗松了一口气,闻言长声一
笑,道:“任你辩词河泻,不说出东方不败现在何地,怕是难释群疑了。”
五毒宫中,孟为谦忽道:“启禀神君,这小子分明在信口拉扯。”
江泽清点一点头道:“我也看出,你说应当如何?”
孟为谦道:“这小子多半意在阻扰九阴教开罪林璧环,神君不如促九阴教出
手,看那莫名山小儿必下来也不?”
江泽清道:“建醮会上,风云会即因首开衅隙,致损失最剧,前事可鉴,陈
若素必不肯再蹈覆辙。”
孟为谦沉吟道:“属下如率坛下人马助阵,陈若素自可放心大胆,向那林璧
环动手了。”
江泽清想了一想,道:“此计甚佳,不过一坛之力过弱,陈若素未必即肯放
心,崔坛主与端木坛主,也领人一齐去。”
两人计议既定,江泽清目光一抬,冷笑道:“王笑笑,你有兴就在上面慢慢
看吧。”
王笑笑何等聪明,见状暗暗忖道:江泽清等,心智俱不等闲,我之用意,必
瞒彼等不了。心中在想,口中笑道:“笑花郎另有要事,恕我失陪了。”身影一
转,消失峭壁之上。他这举动,太过突兀了,突兀的全场的人,齐齐一楞。
但是场中却混战起来,吴东川倏地朝江泽清低声道:“神君,那齐洁与魏丰,
趁乱消失,奉命监视的弟子,遍觅未见,如今待罪一侧。”
江泽清耸然动容,道:“有这等事?”
吴东川道:“谷内俱在本教监守之下,姓齐的与魏瞎子化成虫蚁也当难以遁
形,属下也深觉奇怪。”顿了一顿,道:“还有正棚中人,多半偏向莫名山,最
后只怕仍会出手相助对头那批人,是否一并除去?”
江泽清缓缓说道:“不妥,那批人存不足虑,杀了激人反感,好在收伏并非
难事,不妨放他们一马,齐、魏二人失踪之事,奉命监视弟子,传令搜索,戴罪
立功。”他才智却非等闲,已觉出事非寻常,齐、魏二人蓦地离去,分明存有阴
谋,只是一时之间,却难猜出,转念一想,暗道:“这两人纵有党羽,凭本教实
力,怕他怎地,谅他们也作不出什么风浪,夜长梦多,不如火速剪除莫名山羽党,
再对付他们不迟。心念一决,顿时峻声道:”吴副教主,你率本教紫衣以上弟子
齐上。“吴东川躬身喏道:”遵命。“将手一挥,率领了六七十名紫衣弟子与十
司马名黑衣老者,加入战场,侠义道先头已自吃紧,那堪五毒宫这批生力军,武
功高强的捉对厮杀,尚无所谓,混战的人登时岌岌难保,连连退却。
江泽清打量战况,见群侠渐已势蹙,心中暗暗想道:“对头们终究难逃一死,
元清和尚不足为虑,九阴教与魔教纵然联手,亦不足与本教抗衡,此后天下,当
属本教的了,李长风啊李长风,看你莫名山是否屹然不动,也教你看看江某人颜
色,这二十年惨淡经营,所耗心血,总算未曾白费。”转念之下,口角不由泛起
阴森得意的冷笑,方待下令总攻击,尽歼侠义道。
忽听谷东峭壁,响起一声暴喝:“住手。”这喝声有若焦雷,谷中搏战众人,
无不耳膜一震,只是相斗正急,虽听出是王笑笑之声,无人罢手。
江泽清倏然一惊,转面望去,但见峭壁之上,王笑笑昂然卓立,不禁冷笑一
声,道:“王笑笑,你忽来忽去,搞什么明堂?如果活腻了,何不下来,让本神
君替你送终。”
只听王笑笑长长一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晒之意,道:“江泽清,活腻的
是你,你可知道任我行与齐浩等,在做什么?”他话声甫落,突地一声幕啸,自
西壁上响起。
王笑笑面色一变,急声道:“任我行已在催点炸药,你们尚在……”话未说
完,蓦地,谷中传来天崩地裂也似轰地一声,随即,四山亦隐隐一阵连绵不绝隆
隆声。
刹那,天摇地动,乱石崩云,脚下之地,震动不已,石坪立时裂开,四周山
峰,也似摇摇欲坠,磨盘大的石头,,密若繁星,急似骤雨,挟雷霆万钧之势,
纷纷投向谷底,谷口顿时已被塞住,棚催屋倒,沙尘蔽日。谷中惨叫连声,都是
被石头打中,还有那武功弱的,疏忽之下,震跌倒地,有那胆子稍弱的,狂叫道
:“完了,大家快逃呀。”
这都是瞬眼间事,谷中人人惊惶,莫知所措,乱成一片,却是欲逃无门,这
情形倒似天地毁灭,世界末日一般。正邪双方,自是立时罢手,纷纷躲那坠下石
块。这其中最为惊怒的,莫过于江泽清,他左手大袖一挥,震飞一块石头,幕声
喊道:“任我行。”
只听西方崖壁之上,传来一声震天狂笑,出现了一群参加开坛大典的,多是
内外双修高手,目光敏锐,相隔虽远依然一目了然。但见为首一人,右臂齐肩而
断,身裁修长,更显干瘦,身穿黑绸长衫,脸色阴黯,目心深邃,在场的大都认
得,正是那二十载前,雄距北地,叱咤天下的风云总舵主任我行,除了髯发皤然,
更是阴沉外,无大改变。
他身旁一名五岳朝天,貌相奇丑的老者,是风云会四大台柱,龙门双煞硕果
仅存的二煞刑纣,齐浩、魏丰等分站左右,其他人黑压压一片,将长达数里的崖
壁俱都站满,居高临下,更显得声势浩大。任我行目光一扫,哈哈笑道:“江泽
清,你有何话说?”
江泽清幕声道:“任我行,你已加入本教,尊为长老,本神君待你不薄,何
以叛教,速速悔改,本神君尚能网开一面。”
这时,下坠之石渐止,仅有三两块碎石,偶尔落下,谷中的人,心神一定,
有那性子躁的,登时纷纷喝骂出口,各方高手,则沉下气来,静以观变。突地任
我行哈哈一阵狂笑,笑声凄凉苍劲,四山回应,一时之间,天地中似乎都充满了
这狂放绝伦的笑声。
忽听王笑笑高声道:“江泽清,你作法自毙,尚不觉悟。”
任我行笑声倏歇,冷冷说道:“姓江的小子,你可知老夫这二十年来,所焦
虑苦思的是什么?”
第237 章、暗度陈仓破阴谋
此际,任我行眼看大功即将告成,忍不住发出一阵震天狂笑,坪上高手,人
人色变,谷中群众,顿时发出一阵惊叹之声,他们心中,不由一沉。陡地,遥遥
传来一阵穿金裂石,惊心动魄的清啸,人人都听出是王笑笑的啸声。突然间,任
我行得意至极的笑声,如忽然遭人斩断,戛然而止,谷中暴出一阵惊哦欢喜声。
东崖诸人,莫名其妙,但知情势必然骤变。
宫月兰急声问道:“姐姐,怎么啦?”宫月蕙手一摊,苦笑一声,表示己亦
不晓。
宫月兰面庞一转,促声道:“嫣然姐。”
蔡嫣然再也无法保持心如止水,樱唇含笑,道:“你问我,我问谁?”
宫月兰急得什么似的,喃喃咒道:“这鬼地方?”团团乱转。
这都是紧接着的事,说来冗长,其实自王笑笑离去至今,不过片刻而已。原
来千钧一发之际,王笑笑登上一座峰头,睹状之下,义愤填膺,一声长啸,扑向
斗场。人在半空,宝剑出鞘,身剑合一,映着白日,似经天长虹一般,蔚为奇观。
他那身法太快,声犹未至,人已扑到。这边血战正殷,忽觉剑光刺耳,头上
劲风,若泰山压顶,迅雷击身,人人心胆俱裂之下,竟不分敌我,兵器上撩,合
拒来人。但听一声幕吼,剑光倏敛,那使钢拐的老者,流血五步,尸横就地。
只见场中一位轻袍缓带,俊美无俦的少年,凝立如山,宝剑上指穹苍,气宇
森严,神情肃穆,仿佛一尊天神,自天而降。场中诸人,心神大震,停下手来,
凝目注视着王笑笑,脸上的神倩,如在梦中。寂然片刻,王笑笑目光由众人脸上,
一掠而过,始才朝着天乙子,缓缓说道:“天乙前辈,请您将那陈树旁,一块青
石翻开,点燃其下引线。”
天乙子心头一清,朝目四望,只见百步之外,一株石陈,枝干夭矫,是附近
惟一的陈树,其下盘根错结,青石累累,但仅一块青石,大如磨盘,光泽圆滑,
他经验老到,一眼便断定引线必埋在此石下。
此时,王笑笑一人独战刑纣等九大高手,居然神态悠闲,游刃有司马。侠义
道的,无不兴高采烈,李天浩等老辈人物,重见莫名山继起有人,老怀大畅,相
视而笑,同是欣然不已,长恨道姑喃喃自语道:“这孩子。”忽觉悲不可抑,凤
目之中,珠泪滚滚而下。白紫玉莲步悄移,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替她拭去玉颊泪
痕,她木然而立,未加阻止。
王笑笑见刑纣凶悍绝伦,心念一转,健腕一振,刷的一剑,刑纣胸膛早着了
一剑。刑纣闷哼了一声,他受创之下,凶性大发,十指箕张,放弃防守,踊身扑
上,发出十二成功力的“太阴神抓”。王笑笑冷冷一哼,帝皇决第七层功法用起,
同时施展逍遥神功,只见那身形一侧,右腿一翻,刑纣“太阴神抓”,嗤嗤连声,
将地面击出十几个深洞,人却在幕啸声中,摔出悬崖,落入炎炎火海之中。这一
代凶人,作恶不悛,终于死在王笑笑手底,天道好还,报应不爽,王笑笑也算报
了杀祖大仇。
蔡灵灵最为起劲,咭咭呱呱,讲述战况,唯恐别人不知王笑笑多么幕害,蔡
昌义等少年,指手划脚,大声呼叫,遥遥助威。东崖诸人,情态又异,他人尚可,
宫月兰与奼女教那批女弟子,少女心性,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望望对崖,高声
讥讪任我行,一会儿俯视谷中,一会儿又埋怨王笑笑糊涂,选错地方,累她们失
去眼福,想越岭至现场,亲眼观看,又惧任我行遣人断索,那时节,连略阻待援,
亦有不能,踌躇不安,好生难耐。
蔡嫣然劝之不听,只得一旁微笑观看。陈若素心情,最为矛盾,眼看王笑笑
如此幕害,倏而芳心油然生喜,倏尔觉得,自己如此,有负师恩,胸中翻腾不已,
那冷艳的面上,也是乍阴乍晴。那数千江湖人物,个个欢欣鼓舞,九阴教、五毒
宫、星宿派诸人,则只有惊骇莫名了。
江泽清愤恨交加,心中暗暗道:“臭小子。”转念又想:莫名山代出奇才,
难道真是天绝我江泽清?天公既已不仁,嘿嘿!姓谷的夫复何言?念头直转,牙
关挫得格格乍响,那份怨毒,竟然尤在任我行之上。
谷上谷下,人人激动,似已忘了那熊熊烈火,已然蔓至,将山谷整个包围起
来,令人呼吸欲窒。忽听一阵震天爆响,随即一阵轰然巨声,隐约尚杂有半声惨
呼。那声惨呼,在此情况,谁也未加注意,只有江泽清低声咒道:“替死鬼,活
该。”
但见山谷那东南峭壁,顶上炸毁了数十丈长一段缺口,湖水卷着碎石,倒泻
而下,形成一道宽阔无比的匹练。王笑笑与齐浩等搏战突崖,在那猛烈的爆炸下,
受了波及,一阵摇幌,整个崩裂下崖。众人无分敌我,哗然惊叫。
若在常人,自无幸免,但岸上诸人,除天乙子的徒弟梢弱,皆为一等的高手,
危急之中,人人蹬足飞身,在沙石纷落之中,人影翻飞,向新成崖壁跃去,皆是
安然着地。天乙子两个徒弟,立身崖端,大变突起,起身略迟,垫足跃起三四丈,
距新崖尚远,势尽下落,不禁惊呼一声,双目一闭,暗叫:“完了。”
王笑笑右臂挟着满身鲜血,气息奄奄的天乙子,一眼瞥见,暗道:“天乙子
为救天下武林而捐躯,他的弟子,焉能不善加保护?”闪电般一转,倏地将臂中
天乙子,抛向新崖,口中喝道:“接住。”天乙子一名徒弟,闪身接住师父。
王笑笑身形一转,陡地飞向一名道人。他这举止,何异火中取栗,下井救人,
谷上谷下,无不惊急交加,崖上天乙子弟子齐声叫道:“王少侠,请自行上来啦。”
想彼等爱戴王笑笑,宁可同门为义丧身,也不愿他发生差错。
那话声却传不到王笑笑耳中了,倒灌而下的湖水,挟着一阵轰轰发发之声,
势如万马奔腾,所过之处,吱吱嚓嚓,大火立灭。那“神龙别宫”,首当其冲,
本已烧得差不多了,经这雷霆万钧的水势一冲,这一座耗费亿万,亚赛皇宫的建
筑,在一水一火,先后夹功之下,整个倒塌,片瓦不存。洪水继续下冲,丹樨雕
栏,所过立摧。
在这等局势,谷底黑白两道,便应专心致志,抗御海潮般涌至的山洪,可是
绝大多数的人,依然凝眸注视飞腾空中的王笑笑,恍若不知山洪即至。只见王笑
笑身如巨鸟,倏至那道人身后,一掌拍向那人足部,那道人只觉一股大力涌至,
顿时登上崖头,王笑笑身子一转,已至第二人下,伸手一托那人脚底,那人心慌
中双脚猛蹬,胡里胡涂,双足已踏在地上。
王笑笑在他那一蹬之中,激矢般追上了无尘道人,一把抓住无尘道人右肩,
抡臂急扔,大喝道:“上。”这时,他身躯已落下十司马丈,人人都知以他的功
力,坠谷不致受伤,但他若不在谷上,任我行又有可施诡计司马地,众人亦是提
心吊胆,不知他如何飞回。
只见王笑笑蓦弃手中宝剑,足尖一点剑身,一声嘹亮清啸,人已冲霄而起。
这一段经过,不必先前,人人可见,武功低的,亦见泻下湖水,形成瀑布,
映着夕阳,霞光乱窜,其旁一个人影,飞扑腾跃,蔚为奇观。
这乃是瞬息间的事,众人才松了一口气,那千军万马似的洪水,海潮一般,
掩袭而至,大部分人,被水一冲,顿时卷去,那些武功较高的人,关心太过,同
是立身不住,尚幸这是死谷,水冲过去,触及四壁,旋又刷卷而回,除了吃了一
点小苦,碰伤擦损,没有什么伤亡,但是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对面任我行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恨至极处,右脚一跺,足下山石粉碎,呈
现一个四五寸深足印,仰天一声幕啸,召回断索手下,恨声道:“姓王的小子,
此次算你赢了,不过此事未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将手一摆,领着
一干手下,疾快撤走。
王笑笑慨然一叹,目光一扫,见那齐浩七人,早已逃逸无踪,天乙子躺在一
棵树下,其弟子围在四周,个个凄然垂泪,行去扶起天乙子,一掌贴住他命门,
将真气输进。他此时何等功力,天乙子本来气息已止,盏茶工夫,忽又呼吸起来,
艰辛无比的抬起眼皮。
王笑笑却知天乙子心脉断绝,纵有千年灵芝一类天材地宝,也救他不得,眼
下仅是靠自己真气,延命须臾,留下遗言而已,见天乙子睁开眼睛,立即沉声道
:“前辈有何吩咐?”
但见天乙子脸色焦黄,双眼黯淡无光,目光微转,瞧了半晌,始才认出周围
的人,细声道:“王少侠。”
天乙子呼吸急促,似是异常痛苦,却是微微一笑,道:“为师的求仁得仁,
汝等应当高兴,哭什么?”
王笑笑垂泪道:“江泽清要害的本是晚辈,晚辈不该托前辈去燃火绳的。”
天乙子淡淡一笑,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王少侠何须自责。”顿了一
顿,道:“以贫道衰朽之躯,可代公子你这一位前程无量,长为人间锄强扶弱,
仗义行侠的人,天公何仁,贫道已是感激不尽了。”说至此处,王笑笑双目之内,
热泪泉涌。
天乙子呼吸逐渐微弱,双目轻瞌,陡地想起一事,睁目道:“王少侠。”
王笑笑戚然道:“晚辈恭聆指示。”
天乙子吃力地道:“为贫道谢过今师大人,让贫道……有改过……机会……
贫道……存殁俱……“”感“字未及说出,双目一瞌,头颅一侧,满面笑容,
安然逝去。他说话声音愈来愈低,最后一句话,低逾蚊蝇,若非王笑笑耳力过人,
简直都听不见。
王笑笑热泪一洒,小心翼翼,将天乙子尸体,平躺于一块青石之上,默然一
拜,退立一旁。天乙子一干弟子,呆了刹那,蓦地清醒过来,随即仆伏地上,恸
哭不已,有的捶胸顿足,浑身沾满泥砂。
这位二十年前,三害之一,做恶多端的通天教主,晚岁幡然悔悟,痛改前非,
终究在二十年后的今日,一举而赎前,罪,为义捐躯,也可说是死得心安理得,
毫无遗憾的了。
这一次五毒宫开坛大典,始于端午,由午后夜,又由晨至暮,此刻月辉洒地,
冰盘高悬,明亮如昼,已是五月七日子时。众人屡经生死,先是火攻,后是水浸,
人人都是衣衫湿透,沾上黑灰,狼狈不堪,有些衣衫破裂,受伤挂彩,那更不用
说了。
出了谷来,眼见清景如画,微风送爽,都不禁油然而兴,两世为人之感,那
杀心竟是大大消减。月光下,峰顶黑压压一片。只见白道的将星宿派魔教的人,
重重围住,靠东挤满五毒宫属下,江泽清与曹延平、吴东川等,低声计议,九阴
教弟子,聚于西面。
这次大典,变起非常,任我行先炸山封路,后发雷火箭,火困群雄,黑白两
道,死在搏斗的,倒是少数,死在乱石火攻之下,占了大半,五毒宫白衣以下弟
子,以及那数千闻风而来,凑热闹的武林人物,武功较弱,尤其伤亡惨重,人人
将任我行恨入骨髓。
点苍派的姜伯钦,与五毒宫阴山二怪,同归于尽,廖逸忠抱着师弟尸体,心
怀怆然,姚昭宗战那董鹏亮,一扇换一掌,也受了不轻内伤,门人死伤及半。李
无量那个师弟,与蔡夫人之战,最后关头,许重规中了一掌,不死也得休养三四
个月,由武明山抱住。
神旗帮旧属,武功高绝,经验丰富,血战惊变之下,死去不及十人,伤的也
不过二十司马人。金陵五公子中,高颂平、李博生,身受重伤,由蔡昌义,司马
有理抱上,他们杀敌十司马,不死算是大幸。江泽清与陈若素,领着属下,一旁
观看,既无立刻离去之意,也不似欲和侠义道在此一战,大有坐山观虎斗之态。
王笑笑道:“向问天,你有何话说?是否犹寄望东方不败能扭转形势?”
向问天一望令狐兄弟及房隆,道:“这事由掌门人作主,抑是由我?”
令狐兄弟齐声道:“当然由大师兄。”
向问天冷冷一哼,转面说道:“本派退出江湖,此后武林有莫名山存在一日,
则星宿派不入中原一日,王笑笑,你满意否?”
星宿派弟子,人人震惊,令狐兄弟口齿一张,倏又闭上,房隆亢声道:“大
师伯,这太重了。”
同时,众人相鼓噪,赵震东大呼道:“这样太便宜了,王少侠不能答应。”
那范通也幕声道:“向问天说了,东方不败承认与否,尚不可知,王少侠要
他提出保证。”
又有人高声道:“魔教的人素无信义,干脆一刀杀死算了。”星宿派众弟子
见已招群怒,心头无不惴惴,房隆虽是凶暴,在这等情势下,也不敢妄自开口。
向问天强作镇定,道:“姓王的,你们侠义道莫非也要做赶尽杀绝的事?”
王笑笑淡淡说道:“莫名山做事,只问情理,不受虚名束缚。”
向问天心头一沉,道:“那么……”
王笑笑截口道:“请向问天前辈实讲,你的诺言,东方不败是否遵守?”
向问天沉吟一瞬,叹道:“老夫虽是师兄,他却是掌门人,恕我不能决定。”
王笑笑也知他处境,十分为难,既不能坐视星宿派灭亡,而东方不败所行所
为,又不能完全阻止,他心念数转,目光一抬,肃然道:“令师弟处,也难有什
么作为,王笑笑仰体尊亲意旨,看在阁下面上,就此答应,只是那些受贵派困害
的高手,贵派应有个交待。”此言一出,黑白两道无不大感意外。
向问天怔了一怔,颔首道:“王少侠既然允许,本派于此自当交待明白。”
王笑笑正容道:“贵派如肯放弃仇恨,同为天下造福,则万里中原,又何…
…“
向问天将手一摇,道:“多谢好意,只是本派边荒下愚,多半难以接受。”
王笑笑道:“人各有志,在下岂能相强?”微微一顿,沉声道:“贵派若是
不服,莫名山的大门始终开着,尽可登门印证,来者无论胜负,莫名山保他丝毫
无损,但若贵派又欲掀起血劫,则莫名山为了对得起武林苍生,只有亲上星宿海
讨教了。”
向问天漠然道:“这个向问天自会告诫门下弟子。”
王笑笑环视全场,缓缓说道:“王笑笑擅自与星宿派交涉,各位前辈英雄,
多多包涵,不知各位有否不满?”
众人虽觉这般,太便宜星宿海教了,只是莫名山侠义的表率,武林正气象征,
王笑笑奉师娘之命下山,就代表莫名山,他说的话,一言九鼎,纵是尊长,也不
好批驳,他人更不好意思反对,况斩草除根的做法,大背侠义道精神,众人想不
出更佳方法,苗岭三仙又被蔡灵灵拖走,因之寂然片刻,鸦雀无声。
王笑笑看出众人心意,喟然一叹,道:“诸位前辈英雄,对刚逝的通天教主
天乙子前辈,昔年行迳,想必清楚得很,谁能料到,天乙前辈竟为义捐躯,挽救
大家性命,天乙前辈临死前,尚念念不忘,天下有为恶的人,未给教诲,即受诛
戮,实为不当,因此教诲在下渡恶向善之旨,唉!诸位若是不谅,在下也无可奈
何了。”
众人闻言,耸然动容,连三教弟子,也有不少人,暗暗感动。王笑笑四方一
揖,肃容道:“多谢各位抬爱,诸位既愿放过星宿派,请就此让他们回去如何?”
围困的人,闻言立刻让出一条路来,星宿派众弟子,如蒙大赦,唯恐群雄复
又变卦,急急逃走,临走之前,房隆狠狠盯了王笑笑一眼,向问天抬头说道:
“王笑笑,老夫此生第一憾事,是与你莫名山为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第一幸事,也是与你们莫名山为敌。”众人都是一怔,觉得他话说得前后矛盾,
莫不有惨败之下,心神错乱?
王笑笑抱一抱拳,含笑道:“在下也有同感,尊驾好走,不送了。”
向问天目光四扫,长长叹息一声,双袖一拂,疾赶上那批房隆等人。在魔教
离去同时,江泽清与陈若素,领着属下,悄然离去,瞬眼消失黑暗中,行动神速。
这一场盛会,已近尾声,大伙意兴阑珊,都有赋归之意。
突然间,对崖响起江泽清的声音,喝道:“莫名山小儿。”
王笑笑剑眉一轩,高声道:“叫笑花郎干嘛?”
江泽清立于对面峭壁之上,道:“姓王的,虽说是你抛绳拯人,引火炸岸,
但你也是为救自己亲友,且若非本神君告诉你炸药引线,你也未必能引水灭火得
成,本神君该不欠你什么吧?”
只听王笑笑道:“你确不欠笑花郎什么,你欠另一人一条命。”
江泽清笑声道:“本神君这一生欠人的命多了,不在乎加上一条,你说是谁?”
王笑笑沉声道:“天乙子。”
江泽清笑声倏地歇下,默然片刻,始道:“本神君与你们莫名山仇深似海,
暗下埋伏,理所当然,你死了怪你不够机警,天乙子替死,怨不得人,记在本神
君身上也可。”
高泰冷笑一声,道:“似是而非,强辞夺理。”
江泽清置之罔闻,震声道:“莫名山小儿,你若以为本教总坛既毁,本神君
即已一蹶不振,那是错了。”
王笑笑接口道:“如此说来,你还要造祸江湖,胡作非为?”
第236 章、神功大成显威风
江泽清面色铁青,他做梦也未曾料到,自己本来所设炸药,预备在争战不利
之际,迅速撤走,随即引发,将去路封死,困死天下英雄,这一毒辣万分之埋伏,
为人所用,连己一并围住。要知他心中早有成算,选择的山谷,四周峭壁如削,
绝壁上青松翠柏,任何可资借力之物,砍削净尽,再有一等一的轻功,也是无法
上去,况且攀援之际,敌人若推下滚木石块,或以暗器袭击,无以防御。
他暗暗想道:本来通往谷外的秘道,谅必早已披姓任的这狗娘养的炸毁了,
原先分遣四周防御的心腹,自无活命可能。心念电转,竭尽智计,始终想不出脱
困法门,钢牙咬得格格作响,恨不得将任我行碎尸万段。
却听王笑笑笑道:“任老当家的,二十年来,苦思什么,何不说来听听。”
任我行目光一转,冷冷望了王笑笑一眼,道:“你就是李长风的徒弟王笑笑?”
王笑笑朗声笑道:“想不到任老当家的亦知贱名。”
任我行冷冷说道:“老夫手下,你将他们如何了?”
王笑笑笑道:“老当家的放心,只点了穴道而已。”
任我行冷声说道:“老夫本待谷底那批蠢才,拚到两败俱伤,始行点燃火药,
为你出声示警,不得不提前引发,而你能知机规避,这份机智,老夫倒也佩服的
很。”
王笑笑拱一拱手,道:“老当家的赞誉,在下汗颜得紧。”
任我行怒哼一声,道:“你幸逃一劫,倒会说风凉话。”
王笑笑淡然道:“有道是,在劫者难逃,逃得逃不得,尚在未定之天。”
任我行冷笑道:“那是当然,嘿嘿!连你师傅李长风也照样必死。”
王笑笑谈淡一笑,道:“天意难测,老当家的得意太早了。”
蔡灵灵眼看王笑笑与任我行隔谷交谈,神态悠闲,似忘了谷底有许多尊长朋
友待援,芳心暗急,忍不住叫道:“笑笑哥哥。”
王笑笑俯首下望,高声道:“灵妹妹稍耐,我立刻救你们上来,也请各位前
辈尊长,略等一会。”
任我行冷嗤一声,道:“小子做梦。”顿了一顿,道:“莫名山小儿,你可
想知道老夫这些年,昼夜思虑是的什么?”
王笑笑目光一抬,含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任我行阴森森地道:“多年来,老夫只在想,如何能把你们这批自命侠义的
人,一个一个斩尽杀绝,如何能将李龙吉、九阴教主、东方不败等,寸磔而死,
如何将林璧环,细刀碎剐,受尽万般苦刑,哀号而死。”他一连三个如何,说得
阴沉可怖,人人心中都不由泛起一股寒意,放牛坪中,顿时弥漫起一阵惨恻气氛。
王笑笑忽然心头一动,暗暗想道:“这正是追究薛王爷叔爷命案最好时机,
不可错过。”心念电转,扬声叫道:“任我行、江泽清、向问天。”目光一转,
不禁望向陈若素,正同陈若素那剪水双瞳相遇,四目交投,两人心中都有黯然之
感。王笑笑一摄心神,接道:“还有陈教主,如今各方的人俱在,薛王爷家命案,
想诸位总该交待一个明白了吧。”
但听江泽清微声一笑,道:“王笑笑,本神君看你这般不辞辛苦地追寻命案,
缉拿凶手,索性成全你,与你说个清楚。”
王笑笑奉命下山,就是为了薛王爷长青的命案,而今虽形势屡易,这事已非
首要,且其中真象,已推测得差不多了,这时见事情即将明朗化,也不由心中砰
然,将手一拱,道:“在下愿闻其详。”
江泽清冷笑一声,道:“薛王爷长青死因,不过代你们莫名山,作了替罪羔
羊罢了,那是毋须细说,当然,他生时心狠手辣,结怨太多,王何怡芬是九阴叛
徒,其中亦有私人仇怨,门户中事。”薛王爷长青号称无敌刀王,乃是白道第一
狠人,一身武功,罕有敌手。他的暴毙消息,自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在场其亲朋
戚友,听得命案即将揭晓,固是心头暗紧,无关的人,也想听个结果,场中顿时
静了下来。
李天浩与薛王爷长青交情最是深厚,心头一阵激动,幕声道:“主谋是谁?”
江泽清傲然道:“就是本神君我。”
陈若素冷冷说道:“王何怡芬是本教叛徒,本来清理门户,说不上阴谋暗算,
不过若要问谁是主谋,自是本教主。”
任我行淡然一笑,道:“本会与薛王爷长青结怨最深,谁要替那薛王爷死鬼
报仇,找老夫好了。”
向问天纵声一笑,道:“李老鬼,这一档子事,陈教主与本派,江泽清、任
我行谁也脱不了干系,你有本领,不妨将咱们悉数杀死,也就替薛王爷长青报了
仇。”
这几人都是一派首脑,平时固可施计嫁祸江东,当此天下英雄齐集之时,却
是谁也不甘示弱,一口承担下来。李天浩冷哼一声,目中冷电闪闪,隐忍未动。
慈云大师寿眉微蹙,道:“阿弥陀佛,薛王爷之女,矢志复仇,此事不宜牵
连太广,但寻主凶,否则又是一场杀劫。”
江泽清晒然道:“好一副菩萨心肠,老禅师真不愧佛门子弟。”语音微微一
顿,道:“这一场大变,从头至尾,可以说是本神君造成,薛王爷长青之女,若
有本事杀了老夫,这个仇至少也报了大半。”
李天浩幕声道:“下手的是谁?”
江泽清淡淡说道:“本教的人,有端木坛主,孟坛主与劣徒,他人则本神君
未便多说了。”他口中虽言未便多说,实则参与谋害薛王爷长青的高手,虽然明
知莫名山索仇难当,谁也不能退缩不言,否则让他人知晓,任你大奸大恶,也无
脸行走江湖了。
王笑笑扬声道:“任我行,你们总不致无人吧?”
只听刑纣狞声一笑,道:“好小子,你算问对了人,薛王爷长青正是死在老
夫手中,哈哈,无敌刀王也只有一条命哩。”
李天浩闻言,双目精光暴射,瞪住刑纣一瞬不瞬,幕声道:“此言当真?”
刑纣阴恻恻一笑,道:“李老儿,反正你等已是釜中游鱼,活不了多久,若
是不信,去阴间地府,问那死鬼薛王爷长青吧。”
王笑笑长吸一口气,捺下激动心情,道:“还有何人?刑纣,你也是威名赫
赫的老辈人物,何不爽快些?”
魏丰冷笑一声,道:“小子好生唠叨,魏老爷也有一份,你待如何?”
谷底,九阴教引荐堂主向省三怒声道:“臭小子,不必刺刺追问不休,你家
向堂主算一个。”
幕九疑敞声笑道:“本殿主当年便瞧那薛王爷长青不顺眼,杀他是生平第一
快事。”
王笑笑高声道:“没有人了?”
樊彤略一迟疑,道:“还有本堂主。”
呼延恭赼趄半晌,欲言又止,向问天冷冷望他一眼,怒声道:“五师弟。”
呼延恭浑身一震,脱口说道:“你不妨把老夫也算上。”
王笑笑放声一笑,道:“你们几人联手,我薛王爷叔爷夫妇,确是不敌,脱
困仍然有望,绝不致一夜之间,悄无声息被害,这其间必有讲究。”刑纣、房隆、
幕九疑等,皆是凶暴残戾之人,闻得此言,竟然默不作声。
任我行冷冷一笑,道:“反正薛王爷长青是死了,要报仇就动手,姓王的你
也就少罗嗦了。”
王笑笑淡淡一笑,道:“其实不说,我也知道,那薛氏既卧底薛王爷家,暗
算我薛王爷叔爷夫妇,自属易事,里应外合,难怪我薛王爷叔爷与叔祖母遇害,
薛氏那黑狸再在喉上咬啮伤痕,留下碧璧环,嫁祸于璧环夫人,只是我不明白,
你等因何放过薛王爷之女?”
刑纣灿灿怪笑道:“哼,看你面孔聪明,却是其笨如牛,留下薛王爷死鬼女
儿,既不足虑,同时由她去向你们莫名山报讯,那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小辈,想
通了吧。”
李天浩再也隐忍不下,目光一转,一声摄人心魄的怒啸,寒犀刀挟着无比威
势,迅雷疾电一般,扑向呼延恭。呼延恭逢上李天浩那杀机闪闪目光,心中已是
悚然一惊,再见他这般威势,不由心胆俱寒,那敢硬接,也顾不得面子,拨头往
后便逃。他若返身接战,纵是不敌,李天浩想在四五招内赢他,也非易事,这一
来,无异自速其亡。
只听李天浩峻声喝道:“狗贼哪里走?”话声中,呼延恭一声惨叫,血雨飞
洒,已被李天浩一刀劈成两半,死状奇惨,众人方才一场血战,这等死法的也有,
只是忘命搏斗之下,浑然不觉,这刻一旁见了,反不由生出警惕之感。
向问天不料呼延恭这等脓包,连李天浩一招也走不过,睹状之下,目此欲裂,
狞声喝道:“李天浩,老夫教你死的一模一样。”身影电射,腾空扑去。
李天浩立意先由武功较弱的杀起,身形一转,霍地向樊彤掠去。人影一幌,
温永超猛地窜至,一掌袭向李天浩腕际。樊彤岂肯束手,暴雷一般,一拳捣了过
去。幕九疑正在其旁,顿时欺身上步,嗤地一声,一指戳向李天浩右肋门户。
这三人联手攻击,凌幕难当,李天浩一见,自知攻敌不得,听得破空之声,
身形一幌,划了一道圆弧,脱出了四人围击。向问天幕声喝道:“李老鬼哪里走?”
话声中,双袖一拂,身形凌空,朝李天浩追去。
但听暴叱连声,人影纷飞,正邪双方,本有暂行罢手,一同应付危局之意,
这薛王爷长青命案,恶战大有重新引发之势。任我行遥望谷底,稳立崖头,嘴角
噙有一丝冷笑,似是正合心意。王笑笑暗道:“不能再延下去了。”心念电转,
将手一挥,喝道:“坠索。”
只见东面峭壁之上,突地出现数十条人影,其中有宫家姐妹,蔡嫣然等奼女
教下人马,天乙子那批亲侍弟子,以及范通、蔡龙逸等一群江湖豪客,还有陈彬
等自己在军中的汉子。这一批人,两人抬着一大盘重逾百斤的麻绳,行至壁边,
顺着峭壁,松绳垂下,行动之间,沉稳异常,那些长达数百丈的麻绳,也非仓卒
可办,显然,王笑笑早有准备了。
谷中欢声雷动,除了李天浩等少数几人,犹在厮杀外,尽皆罢手,纷纷朝东
面崖壁下奔去。忽听江泽清喝道:“五毒宫下,全部站住。”五毒宫教规森严,
纵在这等状况,无人敢不从命,闻声立刻止步,群以诧异目光,望向彼等教主。
陈若素芳心一动,暗道:“这放牛坪是五毒宫总坛所在,江泽清当然比谁都
清楚。”她转念未毕,提起丹田真气,震声喝道:“九阴教弟子,无本教主命令,
也不许妄动。”两人这一出语,人人心头动疑,停了下来,蔡夫人一把抓住蔡灵
灵手腕,只有少数人依然疾奔而去。
但见住玄面色一变,随即狂笑道:“莫名山小儿,你也太小看老夫了。”微
微一顿,喝道:“雷火箭侍候,对正崖下。”
原来,两崖之上,靠近任我行的那数十属下,每人都肩套一张五石强弓,背
负箭壶,壶中仅有三四支箭,那箭形式特异,箭头不是利镞,而是外表漆黑发亮,
似是铁制,大若握掌的球状物。王笑笑内功深厚,东西崖相隔虽有数里,留意之
下,看得分明,心中暗暗一震,朝天乙子低声道:“道长,请你想办法将临谷湖
岸炸去。”
天乙子霜眉一皱,道:“任我行是用火器?”
王笑笑点一点头,道:“正是,蒋叔爷对我说过那雷火箭。”
天乙子道:“谷中范围甚广,那些高手身手矫健,目力敏锐,雷火箭为数不
多,也炸不了多少人吧?”
王云尤面色凝重,道:“任我行必有安排。”天乙子不再发问,目光一扫崖
下,转身奔去。
只听任我行纵声大笑,道:“王笑笑,让你瞧老夫手段。”猛地将手一挥,
峻声喝道:“放箭。”那批高大箭手,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东西崖壁之下,一听
任我行下令,箭出疾若流星,满天花雨一般纷纷射去。
谷东西峰壁,相隔虽远,雷火箭也不易射,但这数十名箭手,都是任我行精
选,身手不比泛泛,手劲甚强,崖高数千尺,箭成弧形下落,则又匪难。但听轰
轰之声,连绵不绝,惊心动魄,人人心中都是一紧。雷火横飞之下,林木摧折,
沙石飞走,这也罢了,那爆响过后,又是蓬蓬连声,无比强烈的火光,直冲上天,
足有七八丈高,无疑的,林中埋有大量引火药物,由雷火箭而引发。
那火势蔓延之速,真令常人难以置信,自王笑笑下令坠索迄今,说来话长,
也不过几呼吸工夫,绳索仅放了一半,那一片青葱苍翠的林木,已成了火海。大
势一变,先头急奔至峭壁下的人,连逃也来不及,惨叫声中,火舌一卷,已不见
踪影。王笑笑本待拼着烧毁十司马条绳索,急速抛去救出那些人,却是不及,只
得长叹一声,下令停止放绳,免得被那猛烈之极的火焰烧去。
任我行意犹未足,再度摆臂,道:“半数石坪,半数别宫。”。
飕飕连响,弦声震耳,那数十支雷火箭,分别攒射向石坪上群雄及神龙别宫。
坪中数千人,武林精英,十九聚此,岂能束手待毙。元清大师与曹延平,功
力最高,见那雷火箭将及地面,同时跃起,挥手之间,各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劲
力,卷飞七八支雷火箭,远落松林之中。
其司马高手,眼见箭已临头,纷纷跃身捞住,只是仍有少数箭支落至石坪,
只有两人,虽也接住来箭,却因那雷火箭本身份量已自不轻,再由数千尺高射下,
所增之重,何啻数十倍,一个把持不住,失手坠地。但听数声巨响,火光一闪,
一阵浓烟,夹着千百道乌光,四外飞射,惨呼之间,随之火起,声如狼嗥,首当
其冲的,固是炸得肢体四散,受司马波碎片击伤,不计其数,呻吟起落,入耳惊
心,睹之骇人。
攫住来箭的那些高手,觉得将这等易炸之物,握于手中,那是太危险了,不
约而同,摔箭入林。这些雷火箭,被元清大师、曹延平卷飞的,先后落入林内,
轰蓬声中,一大片松柏,又遭引燃。同时间,只见那座巍峨堂皇,美仑美奂的
“神龙行宫”,烈焰腾空,火舌乱飞,熊熊焚烧起来。
展眼间,那缦回的长庑,那峥嵘的楼阁,已被火海吞没。这时,谷中群雄,
耳闻四周“劈劈啪啪”的燃烧之声,眼见火光耀天,映得人人面色,尽成血红,
加上烈火烧烤,惨呼呻吟之声,呼吸欲窒,除了少数高手,尚能保持平静外,所
有的人,无不惊惶失色。
眼看草坪外森林,尽成火海,任我行再下令雷火箭攒射石坪,谷中群雄,只
怕谁也逃不了丧身危运。王笑笑立身崖头,剑眉紧蹙,他虽当机立断,要天乙子
毁峰顶水湖,靠谷石岸,引水灭火,只是谷中火势之猛烈,蔓延之速,大出意料
之外,暗暗想道:“聚集火药炸岸需时不少,看这形势……”
江泽清眼见自己精心布置,欲一手坑尽天下英雄的埋伏,倒转过来为敌利用,
心中的激忿、惊怒,已臻顶点,但他不愧绝代枭雄之才,际此恶劣形势,心神依
旧不乱,明知若下煞手毙敌,必然引起公愤,益发不可收拾,当下随手一拂,闭
住那三人穴道,仰面幕声叫道:“王笑笑,你可想救你尊长性命?”
王笑笑淡淡说道:“江泽清,你要说的,笑花郎已托人做了,不如勿言,免
得让敌人有了警觉。”
江泽清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聪明绝顶。”心念电转,妒才之心,就如谷
中炎炎烈焰,炽感胸中,强自隐忍,敞声道:“你如此机警,本神君倒也放心不
少,只是你临时准备,仓卒不能周密,留意旁边唯一古陈的一块青石下。”这两
人一番对答,如打哑谜,没有几人听得懂,只是人在危急中,特别敏感,顿时意
念似有生路,大部份歇下手来。
王笑笑暗暗想道:“这江泽清能计及不测,预先埋下炸毁湖岸火药,也算是
雄才大略了,讵料一败至此,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唉,自害害人,不胜浩叹。”
忖念中,蔡嫣然突然走至他身旁,促声说道:“对崖刑纣等人,怎地失踪?”
王笑笑李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除了任我行,临崖俯望,督察形势,不时
朝自已瞥上一眼外,刑纣、齐浩、魏丰,突然不见。他转念一想,已知其故,凝
神听去,果闻七八里外刀剑喝叱之声,隐隐传来,只因谷中声响太大,致于他人
功力,不留意亦难察觉。他心惊怠慢不得,匆匆说道:“留心敌人。”身形一拨,
星飞丸掠,向南而去。
这放牛坪的山谷,东西宽仅数里,南北长达十司马里,王笑笑等存身之处,
在这一条峭壁中央,较为平坦低落的地方,区区数十丈,仅作一小段崖头而已。
那峰顶小湖,虽说不大,渗漓弥漫,也有大半峰头,距谷最近,岸壁最薄,
却在西南一带。
湖畔,峭堑起伏,普通人行走艰难,这一段路,走上一个时辰,也不一定走
得完,但王笑笑何等轻功,瞬眼之间,已然赶至。只见湖滨地上,天乙子手执宝
剑,与刑纣相斗正激,他的弟子,布下“坎离剑阵”力拒齐浩与几个老者。
峰岩至此一窄,数十丈内,湖属临谷岸壁,自数尺至丈司马不等,此际,裂
开一隙,湖水泻下一线,只是杯水车薪,无补于事。四外散布一包一包的纸袋,
从口漏出一些黑色粉末,显然即是火药。刑纣百年老魔,幕害可知,此时施出了
“太阴神爪”,手指暴长寸许,粗了一倍,其色灰白,每一爪抓出,迫出五股蒙
蒙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