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寡妇村传奇】【全】作者:金刀河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8

               (十九)

  翠花在一日之中和三个不同类型的男人都算交过锋了。总的来说,只要大方
点,那个生理需求终归是好解决的。

  只是她又有些紧张了,抚着自己扁平的小腹,她心下沉思:万一真的有了孩
子,那会是谁的呢?是牛二龙的,还是招财他爹有富的?是牛二龙的倒好说,要
是有富的,那以后招财叫这孩子是弟弟呢,还是儿子呢?有富为了掩人耳目肯定
会叫儿子为孙子的。管他呢,乱了套也不是我的错。我只管为他们家生个带把的,
同时也算是为自己留下个后代。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我是他亲妈就行了。

  仍旧下地干活,自从有了那层关系后,有富这老东西可就更加放肆了。只要
地里没有第三人,他嘴里就说开了黄话。俨然把翠花当成他的第二个老婆了。

  翠花虽说不喜欢,甚至很讨厌,可她也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的男人不在家呢?

  想那牛二龙身体条件比她家招财还要好,在外面呆了半年连一分钱都挣不到,
而招财居然前前后后给家里寄回好几千了。要是买成谷子的话少说也顶全家三年
的收成了。所以在干活儿时,不仅翠花不用心了,连有富也学会了偷懒。地简单
耕一耕,然后就等下雨时,把化肥和着麦种往地里一撒,就啥都不管了,茅厕池
里的粪水哪怕都漫出来了也不愿往地里挑了。以前点麦子,先是用牛耕地耙地,
后来又是人用锄头细细地把没有耙细的土块再敲细,尔后再从家里的粪池里一挑
一挑用木桶把粪水挑到山上麦地里来灌溉,最后才是把麦种均匀地撒下去,尔后
再用锄头把种轻轻地掩盖起来。这一套工序繁琐,费时费力,别的不说光挑那一
百多斤一担的粪水,若是把所有地种完,少说也要跑几百转山路,每转的距离还
都在千米左右,几天下来能让挑粪的人两肩磨出老茧来,如果是才从学校回来的
后生小伙,初次挑粪的,那肩膀就会被磨得又红又肿,有的甚至磨得皮开肉绽。
每每这时,当爹的就会教育孩子说:“叫你读书不专心,现在才知道农民不好当
了吧,该悖时!”

  至于命中注定你是否当农民还有一个搞笑的故事。说的是人在投胎之前,阎
王会拿出两样东西供投胎之人选择,一个是有一米多长的扁担,另一个是长不过
一尺的朝匾,就是官员上朝的时候拿在手中的小木片,形状和扁担很类似。结果
很多贪心的家伙认为朝匾越大官也就越大,所以都选择了那个一米多长的东西,
结果投胎长大以后才知道,那长而大的东西就是压迫在肩上的扁担。而选择了朝
匾的人不是做官就是端上了铁饭碗。因为贪心的人多,所以在中国当农民的总是
最多,吃苦受罪最多的也是农民。

  农民的最高追求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进城,当然不是打工,而是当上一辈子真
正的城市主人,所以坟弯村上个世纪八十到九十年代也出了不少大学生,他们大
学毕业后终于实现了进城当家住主的愿望。只是近些年教育产业化后,农民们这
最后的希望差不多又要给堵死了。大学是比以前容易考上了,可学费却不是随便
能交上的,即使凑合着读了,可因为没有来头和背景,更拿不出多余的活动经费,
那工作自是在虚无缥缈中了,进城安家落户的希望便变得渺茫。真是佩服了那个
提倡教育产业化的高人,他这一招基本上让农民永远都是农民,让穷人世代都是
穷人了。

  翠花娘家的弟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考起大学的。以前考上大学了,村里会放
电影表示祝贺,至少方圆十里的庄户人家都知道某某家的娃考上大学了,他们还
会时不时地把这娃的名字挂在嘴边,用以激励自己的娃也能早日考上大学。可现
在,电影不会有人放了,祝贺羡慕的话听不到了,父母脸上的喜悦更是挤都挤不
出来了。所有的亲戚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会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们知道,整个
家族都会被那“惊天”的学费所拖累,至少在四年之内别想吃上一顿像样的饭食
了。

  翠花就为这事愁眉苦脸。

  招财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辛苦钱,还没捂暖和哩,又得塞给“无底洞”了。

  翠花现在手头有五千块,每每想到自己家都是半个万元户时,翠花心里就会
生出一种幸福感,钱这东西就是好,别说花了,想一想都是令人兴奋的。可现在
娘家爹已经把她这五千块计划到了弟弟大学第一年的学费中了,就这还不够,所
有亲朋都开始把积存多年的钱往外拿了,没办法,先读一年是一年,走一步是一
步了。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8

               (二十)

  翠花便去镇上的银行取钱。他怕有坏人打主意,便叫公爹有富和娘家爹一人
扛着一根扁担跟在身后,她这么小心是对的,现在偷钱抢钱的事不光城里多如牛
毛,就农村也不太平了,几天前就有个妇女上街取款,好像也是为了交学费,当
那妇女揣好六千块钱,出了银行,往家赶时,就被坏人给盯上了,结果一到人少
的地方,就被坏人上去一脚踹翻,夺了装钱的口袋跑没人影了。现在镇派出所那
帮大盖帽接到报案后,连个边都没摸着就别说破案了。后来听说那妇女回家就喝
农药,她死后连棺材都没钱买了,她的娃现在已经到外面打工去了,那大学只有
在梦中读了。

  钱取了,存时是几百几百存的,现在取时,却是一大把。翠花数钱时手都抖
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同样她这边紧张,那两个“保镖”似乎更紧张,
对进出银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当劫匪看的,一有风吹草动,他们手中紧握着的
扁担就会玩命地砸向目标。

  现在银行也不能相信了,里面尽出坏人,大的不是乱整乱贷就是卷款而逃,
小的从亲友处弄些假钞来混进真钞里往外取给乡下人,蒙一个是一个,村里已经
有好些人上过当了。所以翠花数完之后,还要一张一张检查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
这一耽搁下来,差不多相当于过了半个世纪,两位“保镖”因过分紧张,不仅手
心里出汗了,连脑门子上的汗水也线也似的往地板上砸了。

  终于三人出了银行。

  哪儿也不能再去了,尽管他们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可不能再街上多停留,赶
紧把钱一分不少地拿回去才是关键。

  路上平时身上没钱时,觉得哪儿都很平静,现在却看哪儿都似乎藏着“伏兵”,
充满了凶险。

  这次他们换了阵形。有富横着扁担走前头,翠花捂着内衣口袋里的五千块走
中间,她离有富大概有两米的距离,这是一种战术安排,一旦前面有情况,她后
面还可以快速撤退,翠花后面就是“贴身”跟着的娘家爹,他和翠花的距离不超
过两尺,而且每走三步,就会回头向身后看一看,以免贼人偷袭。

  然而正是他们如此显眼的护钱行动,让没有想法的普通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三个人中间的那个身上肯定放着大钱,真正想抢钱的家伙,自是不用说了。

  眼看翻过这道山梁,就要到玟弯村了,三人都有些松懈的时候,忽然前面林
子里一声断喝,一个披着花床单,脸上涂着黑锅烟,手中拿着火药枪的抢匪从林
子里跳了出来。

  这人怪叫了一声,然后用假嗓子喊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
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三人被抢匪这阵势惊吓得都快站不稳了。

  有富离抢匪最近,他没有想过自己的寿命会以这种方式终止。那黑洞洞的枪
口正对着他,有富家里也有打猎用的火药枪,他知道里面装的是铁砂,一开枪会
飞出来一大片,能把身体打成蜂窝煤。他早上走的时候,也想过扛猎枪护钱的,
可终归觉得用处不大没有扛,何况让派出所那帮子看见了还会没收和罚款,可现
在抢匪就用这玩意儿威胁着他们,尽管他们的扁担都是上好木料做成,打脑袋一
扁担下去就能看到豆花,可这是冷兵器,除了贴身肉搏能发挥作用外,现在抢匪
离他们有三米以上的距离,正是火药枪威力最大的时候,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乖
乖地把血汗钱交给他,不交就让他把三人打成尸体,那钱自然仍旧保不住。

  有富怔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翠花在心头狂跳了一阵后,逐渐平静下来,她不想死,也不想就这么把招财
的血汗钱丢给抢匪,她在等待。

  那抢匪见三个人都被自己镇住了,只是还没有交钱的意思,便又用假嗓子威
胁道:“给你们三十秒钟,如果不主动把钱拿出来放到地上,然后向后转,那么
老子今天就开一回会杀戒,让你们三个要钱不要命的蠢蛋上西天。”

  抢匪说完当真数起秒来。

  “1 、2 、3 ……”

  当抢匪数到十的时候,翠花冷不丁问了句:“你这一套是不是跟电影里学的?”

  抢匪想也没想说:“是又怎么样?抢钱也不是哪个生下来就会的。难道你这
小娘子认为老子不会抢钱?”

  翠花忽然一声冷笑,颇有女侠的味道:“这位公子,莫非你想钱想疯了,也
不看看太岁头上的土你也敢动吗?”

  “小娘子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可惜本公子只劫财不劫色,你还是乖乖地把钱
交出来吧,省得公子当催花辣手。”

  “牛二龙!别演戏了,还不快给老娘滚一边去。”翠花忽然反客为主,一家
伙揭了抢匪的老底。“你以为脸上涂了锅灰,再披块破床单老娘就认不出来你了
吗?你以为你用假嗓子说话我就听不出来了吗?哈哈,笑话!”

  这下轮到抢匪发怔了,与此同时有富也吃惊不小,这小子,真是人心隔肚皮
呀!翠花娘家爹没有见过牛二龙,所以还处于惊恐之中。

  抢匪终于没有再怔下去,他一把扔下火药枪,然后三两下扯掉身上的床单,
接着用手往脸上一抹,哈哈一笑说:“不愧是村花,几句话就把我牛二龙的底儿
揪出来了。其实我是跟你们开一个玩笑,要不信,你们来检验一下这条猎枪,里
面是空的,别说铁砂了,连火药都没有哩。”牛二龙满脸堆着讨好的笑。

  有富松了口气。翠花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娘家爹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虚脱一般。

  其实翠花也不敢肯定真是牛二龙,而且就算真的是牛二龙,如果他安心抢钱,
揭穿了他反而容易把他逼上绝路,那才真要杀人灭口了。好在这臭小子还不至于
变得那么坏。他主动讨好,就说明他对我翠花有点情分,至于他是不是真想抢钱,
还是真的开玩笑,恐怕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如果我们一开头就把钱交出来,那
他就真的得手了。

  二龙赶紧上前把翠花的亲爹搀扶起来,一迭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惊着老人家了。”

  有富心里便有些想发火,大骂二龙道:“你个臭小子,信不信老子砍你狗日
的几扁担,龟儿子找不到事做,回去给你婆娘洗月经带嘛。你把老子们吓出病来,
还要找你狗日的给汤药钱。”

  牛二龙哪敢造次,除了说对不起还说出了一个诱人的讨好条件:“不是翠花
的弟弟考上大学了吗?我这个当哥子的帮不上啥忙,干脆借两千块钱给你们消消
气,不过这钱不是我的,是我那老婆桂花娘家哥哥的。我去借保证能借到。怎么
样,不会还要打我了吧?”

  翠花一听说:“两千块钱太少了,不过我们可以不打你,但是呢可以把你交
给派出所,让他们去收拾你个持抢抢匪吧。除非——”

  “除非啥?”二龙问。

  “除非你能跟你舅子多借两千块钱,一共四千三天之内拿来,我打借条给你,
保证两年之内还上,如何?”

  “哎呀,还是翠花妹妹聪明,你说了算,要多少我借多少,保证完成,只是
今天这事就到此止,可不要给别人乱讲哟。”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8

               (二十一)

  牛二龙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翠花识破了。他本来想顺便赚一笔的,见硬的不
行,他只好以开玩笑的方式,收了手。好在翠花和他有一腿,投鼠忌器,也不能
真的就把他交给派出所。虽说有富并不想放过牛二龙,但有富也不敢得罪翠花,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弄过手的嫩豆腐哩!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男人们在外头辛苦了又是整整一年,在春节这个最浓重
的节日里,回家看老婆父母和孩子便是很多打工仔的选择。

  而运输部门便打着调济运力的招牌,大大方方地提高票价,让农民工兄弟们
辛苦一年的血汗钱,多多益善地往外拿。没办法,其它时间,要么工地不放假,
要么回去没有什么意义,所以,票价再贵,春节也得回。

  很多人都回来了,包括贺万恩,包括招财。可有一个人没有回来。他是王大
军。王大军最初也是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儿,后来搞建筑的活儿越来越不好赚钱了。
王大军便和一些村人转移去了山西,听说那儿的大小煤矿多如牛毛,挖煤工虽说
辛苦,但一天能挣到一两百元,差不多是干建筑活儿的五六倍,而且工资基本上
每个月都能按时结算,也不用担心煤矿老板把工钱卷了去,毕竟跑得脱和尚跑不
脱庙。他们也不会愚蠢到扔了煤矿往外跑这种地步。因此,赚钱心切的王大军便
和邻村的一些人去了山西。

  开头还和本村继续留在建筑工地的人有些书信来往,后来大家都不大爱写信,
也就逐渐断了音信。

  所以村里人都回去的时候,树芬便眼巴巴地盼着大军也能早日回去。她还想
着和大军在一起时那激情四溢的鱼水之欢哩。

  可是春节都快过完了,村里的男人们已经准备再次出门的时候,大军仍旧没
有回来,不仅不回来,那每月至少一封报平安的家信也忽然中断了。

  树芬很担心,便扭着屁股去邻村那些和大军在一个煤矿的打工他家里打听,
结果说的是和大军在一起的十五个打工仔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写信,这到底是咋
啦,难道有了钱后,就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吗?

  这么一等,时间就到了元宵节。挖煤打工仔的家属们便在焦急的等待中过了
一天又一天。树芬也有些担心了,他想喊留守村里的牛二龙去山西按信封上的地
址找找看大军他们。至于路费由家属平摊。

  可牛二龙整天和小媳妇翠花缠得很紧,哪儿也不想去,树芬又从来没有出过
远门,也不敢去,何况家里的两个孩子也离不开她。

  可就在她们不行如何是好,一天到晚最爱看电视的翠花忽然告诉了她们一条
恐怖的消息,说新闻里播了,山西一老板私开小煤窑,春节前他的煤窑发生了瓦
斯爆炸,正在里面挖煤的四十三名矿工无一生还,事故发生后,小煤窑老板开头
想瞒而不报,后来见纸包不住火,逃跑了。新闻的最后说,尸体已经挖出来了,
这些打工仔几乎全部来自四川,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三十八岁,最小的十七岁,平
均年龄二十五岁。不过具体名单尚未出来,目前希望有家属在这个小煤窑打工的,
赶紧派人前去认尸。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树芬几乎昏倒。与坟弯村邻近的马背梁村更
是整个村都在哭泣,因为他们村里刚好有四十二名青壮年男子在那个小煤窑挖煤。
由于马背梁村的人都姓马,是一个大家族,非常团结,所以不管搞建筑也好,还
是干别的什么活儿,他们都喜欢以集团的方式出动。因为团结就是力量,他们抱
成一团,不管到那儿打工都没人敢欺负,也没人敢拖欠他们的工资。王大军也是
看中了他们这一点,不像自己村里的人,一出门就是各自为阵一盘散沙,有的打
到了赚大钱的行当了,还生怕被村人知道了,偷偷摸摸地去干。审时度势王大军
知道互相帮助的重要性,便只好舍近求远,加入了马背梁村的打工群体,好在出
了省,别说一个镇的,就是一个县的人遇到了也是老乡,很亲切的样子。所以他
和马背梁村的人相处得很融洽,而且因为他是高中生,有头脑和文化,无形中他
还成了马背梁村打工仔的领导。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往往要靠他来一锤定音。

  可是真的就这么巧吗?王大军他们真的“全军覆没”了吗?

  要知道四川的打工仔差不多是全国最多的,在山西挖煤的听说就有十万左右,
不可能这该死的灭顶之灾会降临到马背梁村和王大军的头上吧。

  怀着这份侥幸,马背梁村近百名家属和树芬一起专程前往镇上打长途电话向
事故调查处理小级打听遇难都情况。

  当树芬用浓重的方言问道:“同志,你说打工仔的尸体已经找到,那么有没
有见到一个右脚脚板心里长了三颗字的男人,如果有的话那多办就是我们这儿的
人了。”接电话的人把这个特征记了下来,然后叫先把电话搁了,不过不要走开,
他们马上派人去停尸房查查看。

  一百多人围在电话机的周围,更多的人围在电话房外面的大街上,他们都在
窃窃私语,有心软的早已悄悄抹开了眼泪。树芬只觉自己支撑体重的双腿越来越
软,好像没有力了一样。终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仿佛下了口令,四周的喧嚣立
时停止,数千人的大街上瞬间静得跟没人一样。

  树芬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树芬的心也紧张得几乎停止了跳动。电话那边是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同志节哀吧,你说的特征我们已经在一具尸体身上验证
了,赶快来人处理后事吧。”

  “咚”的一声,对芬惨呼一声后一下跌到了放电话的桌子下面去了,四周的
一百多个男女也跟着呼天抢地大哭起来,接着外面围观的沾点亲不沾亲的都再也
把持不住,或大哭或呜咽,连一些一两岁的孩子,尽管啥也不懂,但看到大人都
在哭他们也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草木同悲,天地失色。任你铁石心肠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想不流泪比登天都
难。王大军他们连这个春节都没有过成,就永远离开了他们的父母亲人、妻儿老
小,四十三人中有十七人还没有结婚,有的才刚刚初中毕业……

  树芬没有出过远门,她们连四十公里以外的县城都没有去过,马背梁村的老
弱病残们也是如此,可这次,他们必须出去了。

  一路上,四十三名代表不知眼泪哭干了多少回,连陪同他们的镇政府代表也
受不了了,干脆把自己长时间关进火车上的厕所里。

  终于到了,终于见到了好久没有见到过的亲人。树芬看到了王大军,经过化
妆的王大军看上去是那么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树芬用手抚摸着王大军干瘦的
脸庞,嘴里喃喃地说:“呜……大军,我的男人……我来看你了……我写过多少
回信,呜……呜……叫你出门在外要注意点,危险的工作不要干,呜……呜…生
活要开好点,不要太过于节约了,呜……呜……你不听,你看才一年多时间不见,
你就瘦成这样儿了,大军,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吗?呜……呜……你知道我们的
宝贝儿子每天都盼着爸爸能够早日回家给他买玩具手枪吗?大军,你说话呀!你
真的忍心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再不要我们了吗?大军……我的大军,你睁开眼看
看我吧,我是你的树芬呀,我专门穿上了你最喜欢看的衣服,这衣服还是你陪我
一起买的呀,你说过,你回家的时候叫我穿着它们来接你,呜……呜……我的大
军呀!”

  “同志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别伤心过度伤了身子。”一旁的工作人员不
忍心树芬这样悲痛下去,赶紧过来劝阻。而树芬又一次站立不稳,昏了过去。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8

               (二十二)

  后事在一片悲痛的气氛中处理完毕。有说有笑出门的后生小伙状年男子们,
现在全都把自己的音笑貌和着年轻的身体一起化成什么都不能说明的点点白灰,
龟缩在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匣子里,重量不过千余克。树芬就这么抱着这个匣子和
马背梁村的人一起回到了家乡。

  下葬那天,树芬再也没有哭了,她已经知道,一点白灰是无论如何代表了不
身高一米七五的王大军的,她对白灰没有兴趣,她的心已经随着王五军身体的消
失而消失了。她已经麻木,她的泪腺似乎已经失去了功能。总之,她看到大军的
父母把儿子的骨灰盒放进一巨大的棺材时,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一点骨灰犯得
着再去弄一个大棺材装着吗?村里人见树芬不哭,都有些奇怪,以为她和大军分
开久了,没有啥感情了,便在背后指指点点,可她们哪里知道,当一个人悲伤到
极点的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了。

  这边的葬礼终归比较简单一些,马背梁村才是一片江河失色的样子,那呼天
抢地的惨嚎声,几乎十里外都能听到。当然她们的哭声中,大多是充满遗憾的,
因为他们连尸体也没有见到,更因为马背梁村以后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寡妇村、绝
户村。其中有一家三兄弟的,老大叫马摇,老二叫马钱,老三叫马树,都没结婚
有结婚,最大的二十六岁,最小的十九岁,这次“摇钱树”三兄弟一起变成三个
骨灰盒,他们的骨灰盒分别由三个名叫马夜、马明、马珠的姐姐端回来的。“夜
明珠”都已成家,她们都非常喜爱自己三个勤劳懂事的弟弟。摇钱树三兄弟打工
五年来已经赚下了一份不错的家业。除了大部分用于修建三兄弟今后结婚用的楼
房外,其它钱财则接济了三个姐姐。这三兄弟可真正称得是马家的摇钱树,因此
三个姐姐想着他们的好来心里就阵阵绞痛。摇钱树的父母更是想不通,怎么会三
兄弟一起没了呢?怎么会三保险都靠不住要让马家绝后呢?如今摇钱树的父母都
已年过七十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惨痛怎么想象都不过份。

  就在马背梁这边惨痛不已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在暗暗高兴。这个人就是牛二
龙。

  他清楚马背梁作为真正的寡妇村,虽说那些死了男人的小媳妇们将选择重新
结婚,但多半都不会离开马背梁,因为她们如果要外嫁的话,那孩子将是一个问
题,因为公公婆失去儿子后拼死也不愿再失去孙子。所以这时的小媳妇大多变成
了公公婆婆的女儿,只能在婆家招赘上门,而且这就样也要等到两三年后,表面
上是让孩子长得再大些,实际上是因为男人尸骨未寒,至少也得守个两三年的孝
吧,虽说新时代了,不再有人会为了立个牌坊而不选择再婚,但这种事终归急不
得的,何况哪能说找就能找到像亡夫这么合适的呢?

  时间是一切伤痛的清洗剂。

  时间过去两个月了,树芬已经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同样走出悲痛的还有
马背梁的村民,他们终归还要继续活下去,虽说汉子们用生命换回了几万块的抚
恤金,但终归没有了一次次收到汇款单时那样的喜悦。

  就连刘强也基本上不用再去马背梁村了。因为再也没有人往马背梁村写信寄
钱了。

  牛二龙除了和翠花继续鬼混外,暂时也没敢去惹那些寡妇。他知道好事情不
再忙上。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就像酒一样,放得越久越醇香。

  坟弯村里打工的男人们,虽说没有亲眼见到马背梁村的悲惨,但兔死狐悲,
他们也通过信件和电话了解到了这一悲惨的事件,除了在打工时更加小心一点外,
他们有时为了多挣一些钱,也难免不从事钱些危险的工作,何况每年都有不少四
川打工仔死于种种事故。有的甚至产生了,死就死吧,死到我头上就再也不用受
累了的想法。打工的日子终归是一场人生的磨难,如果在农村老家能够挣大钱,
没有谁愿意跑到城里来吃苦受累讨下贱呀。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9

               (二十三)

  又过了一个月。牛二龙知道他该出动了。现在不出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就在牛二龙将要出手的时候,村里忽然又回来了一个小白脸曾俊,这个
人今年才二十一岁,比牛二龙还小一岁,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曾俊是村里有名
的美男子,用城里流行的话说叫帅哥,一米八0 的身高,体格健壮的身板,国字
脸、薄嘴唇,再配上浓眉大眼,啧啧,真的有些帅呆了,完全完全的影视明星坯
子,听村里打工仔传言说他打工时,总有女人向他暗送秋波,还有一些女大款不
惜重金想要他做“包二爷”,可是他没有就犯,女大款给他的高工资他倒是乐意
接受。这不,才两年多时间,他就拿着六位数的存款回村了,没办法,谁叫市场
经济漂亮脸蛋也可以赚大钱呢?

  曾俊的忽然回村几乎打乱了牛二龙的全盘计划。而且曾俊作为村里的另一个
高中生,具有非同一般的经济头脑和敏锐观察力,牛二龙想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
样很难。何况,曾俊如今这一回来就算是村里的有钱人了,说出的话来就显得更
加有分量。用曾俊的话说,他已经完成了资金的原始集累,接下来,他将利用自
己的土地资源进行真正的创业。他就不信,守着黑土地,就不能够找到一条在坟
弯村也能够发家致富的出路。

  曾俊先是想办厂,他着重考察了一下周围村民的需要,是办饲料厂呢还是砖
瓦厂,后来,发现办厂要厂房和机器设备,投资大,市场上同类产品差不多已经
饱和。最后他经过再三论证,终于决定搞养殖,养美国青蛙,个大斤头足,城里
人又特别爱吃,销路不成问题,而且因为养美蛙有一定难度,所以农村能养出来
的并不多,正因为这点,可以吓阻不少跟风对手。只有不容易跟风的东西才有可
能赚到大钱。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奇。这可是做生意做产品的法宝。曾
俊打工这几年没少逛图书馆,他什么都想学,什么都觉得新鲜,一有他不知道的
新知识,他还要记录到本子上去,如今这些知识全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使他
更加聪明起来,使他的人格魅力更加完美,无形中也就更加吸引那些村里村外守
寡的女人们。

  说干就干,有钱人就是有胆量和气魄。

  同样,说干就干,村里那些从事媒婆职业的,电视看多了,思想新潮和大方
起来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都按捺不住了,全都跃跃欲试,哪怕不能嫁给曾俊,
但能和曾俊走得近也是一件好事。何况曾俊二天要是生意做大了,说不定也需要
人手,若是能帮上工打上杂,就既能挣几个工钱补贴家用,又能和美男子曾俊在
一起忙碌,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但曾俊招的第一个工居然是牛二龙。

  这一点全村几乎所有的人都很吃惊,有些不敢相信。牛二龙本来不想去的,
他准备继续做鸭子赚钱,可是曾俊的话他又不敢不听,何况家里也确实需要钱,
当鸭子终归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虽说马背梁村的寡妇们都存着一大笔抚恤金,
但不见得她们就舍得扔给牛二龙,何况现在村里有了曾俊,她们追不到就是看也
能看个半饱,无形中影响了牛二龙一枝独秀的生意。他也只好先去帮曾俊,然后
等待时机,能有寡妇出钱的,他也乐意效劳。

  曾俊将村里一些差不多撂荒了的田地转包过来,和牛二龙一起按照养殖规定
全都做成有一些浅水的美蛙池,一切准备停当后,曾俊一次性去外地引种了一万
多元的美蛙苗回来。其实就是几对能生数千尾小蝌蚪种蛙。

  经过精心侍候,种蛙长得好,产的仔儿也多,先因为个小全都挤在一个小池
里生长,后来全都变成了青蛙,而且越长越大,每天要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曾
俊便和牛二龙用网兜将他们分了家,按照每亩投放多少只为标准,很快近十池子
里都是蛙声阵阵了,待这些美国青蛙长到能跳动的时候,池子周围还围起了建筑
工地那种防护栏一样的网,目的主要还是防止青蛙跳出来跑了,顺便也防止那些
顺手牵羊想尝尝鲜的七大姑八大姨下手。这时候两个人也忙不过来了,美蛙每天
要消耗大量的配方饲料,所以曾俊又请了几个帮工的人,这回他请了也从悲痛中
走出来的树芬嫂,还有大嗓门秀枝,树芬主要负责白天的投食和看护,而秀枝则
和牛二龙负责夜间十点至次日早上七点钟的投食与守护,二人各自负责五个池子,
白天睡觉晚上工作,主要是防止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前来偷窃。因为秀枝嗓门大,
平地一声吼都有如响了一声炸雷,即使不能吓阻小偷,至少也能起到报信的作用。
而牛二龙虽说瘦点,但好歹也是一条年轻汉子,精力还是比较充沛的。

  由于曾俊一心直扑到养殖上,所以并不了解村里“行情”,更不知道牛二龙
和秀枝早已是暗渡陈仓,这二人守夜开头还图个新鲜干起来也算认真,后来时间
一长,二人就不当一回事了。本来守夜的窝棚是两个,距离在五百米左右,一有
什么情况,可以互相呼应,甚至可以对小偷形成前后夹击。可是如今二人已经缩
短了那五百米距离,不仅后半夜合到一个窝棚里相互搂着睡大觉,还时常擅离职
守,怕村人发觉,他们居然跑到附近的山林里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了。

  曾俊开头还是不放心,悄悄去查过几次他们的房,发现二人在各自的窝棚里
尽心尽责,没有睡觉,也没有东跑西跑找不着人,也就放心了。后来没有再去查,
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那是美蛙已经长到七八两重的时候,几乎看到这些美蛙的人不是心里流口水,
就是嘴巴流口水,心里流口水是羡慕,知道这些东西一出手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而嘴巴流口水则是听说美蛙味道鲜美,吃起来既营养又舒服。所以想偷几只去品
尝的,甚至想偷上几十斤去卖的也大有人在。

  尽管曾俊一再告诫他们,说现在美蛙长大了,更不能大意失荆州了,否则二
人的工钱将被扣除不说,还会造成很大的损夫,可是二人嘴上答应得爽快好听,
一到后半夜照样我行我素。该偷情的时候偷情,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结果当又一个旭日东升的早晨,树芬去接班时,她吃惊地发现,由牛二龙负
责的五个池子中至少有三个池子的数千斤美蛙被盗窃一空,按批发价每斤十二元,
此举让曾俊一夜之间损失了数万元。而浑然不知的牛二龙竟然在秀枝的窝棚里和
秀枝搂着睡大觉。

  树芬当即把二人摇醒,叫他们赶紧回村通知曾俊,这下不光秀枝魂都快吓没
了,连牛二龙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还在嘀咕,我们明明是鸡都叫了才合在一
块睡的吗?怎么会就偷得这么凶呢?莫非那些盗贼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直到
他们睡下了才开始疯狂地盗窃的?

  曾俊昨晚上一直没有睡好,他在研究销售问题。半年的心血没有白费,马上
就要看到成果了,他已经开始着手联系大卡车了,准备将这些美蛙拉到南充、绵
阳或者成都这些大城市去卖,但又一想这样的风险大了些,要是风尘仆仆拉过去
不能及时脱手,岂不造成美蛙的大量死亡,因此这种方案很快被他推翻,后来他
想到,送出去不如请过来。与其拉到城里的农贸市场叫卖,不如直接把那些有意
批发的农产品经销商请到村里来,价格上优惠些,就能实现快速出货的双赢局面。
主意打定,曾俊俊就准备次日一早出门去这些大城市联系一些经销商,没想到他
还没起床呢,秀枝的大嗓门却在不该炸响的地方炸响了。曾俊听闻被盗,心里顿
时紧张起来,一骨碌爬起身,向美蛙池冲去。损失是异常令人痛心的。曾俊除了
把牛二龙指名道姓地大骂了一通外,还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案情。接着他掏出手机
要通了镇派出所汪所长的电话。半个小时后,汪所长带着几个警察拿着照相机等
物驱车下乡来办案了。

  经过一番观察,汪所长单独把曾俊叫到车上说:“这个案子不复杂,听了你
的案情汇报后,我们已经作出了布布署,第一,来之前,我们已经派联防队员在
去各乡镇市的路口上埋了伏兵,只要盗贼敢销赃,我们就能人赃俱获;第二,从
现场情况看不排除有人监守自盗;第三,即使不是监守自盗,但也可以肯定是你
们这儿的人下的手。”

  汪所长正跟曾俊分析着呢,他的的手机就叫了,是负责在路上拦截的人打来
的,正如汪所长所料,两男一女用板车拖着六麻袋的美蛙欲去邻近草坝场乡而被
挡获。现在下往坟弯村押送途中。

  会是谁呢?

  曾俊既喜又惊。喜的是案子这么快就破了,他的损失将减少到最低限度。惊
的是,他也意识到谁是案子的主谋了。

  村里村外很多人都闻讯围到了曾俊的养殖场。他们也听说了偷东西的人被抓
的消息。现在全都眼巴巴地向唯一能进村的机耕道张望,想知道窃贼是谁的心态
使他们一个个都把脖子伸成了“曲项向天歌”的鹅了。

  终于村口来了一群人。渐渐地这群人走得近了,有眼尖的终于发现头里拉着
板车的盗贼是谁了。

  是谁呢?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9

               (二十四)

  是牛二龙的老爹牛大山,牛大山后面紧跟着的是牛二龙的岳父,再后面还跟
着一个紧低着头,不好意思抬头见人的牛二龙的婆娘桂花。再后面自是一群腰别
短火的公安警察。他们押着这三个盗贼往人群方向而来。

  啥都不用说了。只要不是瞎子全都看出名堂来了。曾俊的判断没有错,他当
下用目光搜寻牛二龙,可惜没有人了。这家伙肯定是做贼心虚,不知啥时候悄悄
溜了。

  美蛙重新回到了池子里。三个贼被戴上了手铐。经过短暂审讯,牛二龙是这
起事件的主谋。

  原来,牛二龙本来不想给曾俊打工的,可是他知道曾俊做的事一般都能赚大
钱,所以他就怀着捞一把的心来给曾俊打工了。

  后来眼看着美蛙越长越大,又听说这玩艺儿十多块钱一斤,他的坏心眼就再
也控制不住了。终于他回去做通了老爹和婆娘的工作,然后又通过桂花去做通了
娘家岳父的工作。一切准备停当后,他略施手脚便让大嗓门秀枝睡得像死猪一样。
这里的略施手脚其实就是老一套。他等秀枝瞌睡来登了的时候,却不让她打盹儿,
而是提出想和她耍一盘,秀枝自是来者不拒,结果牛二龙故意拖时间,本来一二
十分钟就能搞定的好事,他每到关键时刻就把话儿拔了出来,说的是冷却冷却,
待三五分钟后冷却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将话儿插进秀枝的体内,如此出出进进,
时间长达一两个钟头,把个秀枝折腾得疲惫不堪,想快速爽一把不得行,刚来点
情绪又被那小子强行给降了温。只好放弃了那种想法,直到牛二龙终于要交公粮
的时候,他发现,秀枝的呼噜声已经开始抑扬顿挫了。

  牛二龙从秀枝身上下来,钻出秀枝的窝棚,向躲在暗处的家人发出了开始行
动的信号:点燃他手里的一支烟。

  牛大山和桂花他们一看见忽明忽暗的烟火,便准备好了行头把子冲向曾俊的
养殖场,牛二龙也亲自参与盗窃,在一个多小时内,便将他负责看守的几块田里
的美蛙洗劫一空。

  而秀枝那打雷般的呼噜声则给他们盗窃时带来了安全感。只要那声音还在继
续,就说明大嗓门睡得正香,不用担心她会忽然爬起床,向村里熟睡的人呐喊和
报信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

  村里人对牛二龙自是早就看不惯的,打工怕吃苦,一回村就尽想些邪门歪道
的赚钱术,结果,这次不仅他完了,他全家都要到监狱里去过大年了。

  牛二龙跑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知道。

  一连几天,牛二龙家里除了他老娘和他那宝贝儿子外,便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出现了。牛大山三人已经被关进了看守所。几个月后,三人分别以盗窃罪被县法
院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他们罪有应得,也没提出上诉,就乖乖地去劳改农场服刑
去了。而主谋牛二龙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音信杳无。当然不管他什么时
候出现,那监狱的大门总是为他大大地敞开着的。

  村里一下下没了牛二龙这只一直想赚女人大钱的鸭子后,很多女人都有些怀
念他,因为她们的生理需求越来越不好解决了。那邮递员刘强听说因为受不了来
自坟弯村这一片区活寡妇、死寡妇们的折磨,居然不敢跑这条线了,接替他的是
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秃子老头。身体素质差不说,那长相看见就能让人呕吐。基
本上可以保证这丑老头不会遭到寡妇们摧残了。

  现在曾俊已经成了坟弯村和马背梁村甚至全镇惟一的精壮男子了,而且他还
是那咱人见人爱型的美男子。想打他主意的寡妇,差不多有好几百人了。其中做
梦都想上他身子的自是大嗓门秀枝了,其次便是招财的老婆翠花,还有贺万恩那
性欲极强的老婆马秀英。至于大屁股树芬,自从老公死后,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
尝过男人的滋味了。但她有秘方,她也没有想过马上就嫁人,她舍不得那越长越
乖的一儿一女。但是很奇怪,树芬虽说没有男人的滋润,但那身子骨反而越长越
性感迷人了。特别是那微微上翘的大屁股,居然不像别的生过孩子的少妇那样松
松垮垮往下吊,真是奇了怪了,三十岁的人了还会越长越漂亮。本来牛二龙下一
个进攻目标就是她的,现在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了。因为当一个女人漂亮到了相
当程度后,反而没人敢轻意去亵渎她了,这就像那圣洁的女神,她是那么高雅华
贵,没有谁敢在她面前流露出丑恶的嘴脸一样。树芬也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当
然不会守一辈子寡,而且说实话,随着她和曾俊经常在工作中的接触,她已经被
曾俊勤奋好学积极进取的精神所吸引,同时也被曾俊那英俊的外表迷得想若非非,
但她有自知之明,她比曾俊要大七八岁,而且还是两个上小学孩子的母亲,更难
听的,她居然还是一个寡妇。既然不可能的事,那就把它埋藏在心底吧。

  只是在工作中,树芬更加尽心尽力了。

  终于羸来了丰收。曾俊去大城市后不到一周时间就带回来了十多个经销商。
他们全都开着客货两用车,看到已经长大成熟的美蛙时,全都笑得合不拢嘴。在
树芬他们的辛劳下,一只只美蛙从田里到了口袋里,然后过了磅,装到经销商们
各自的汽车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十个池子的美蛙全部出手。经销商们一溜烟
而去后,曾俊看着自己身上背着的钱口袋里的一大堆钞票后,高兴地对树芬秀枝
她们说:“这次美蛙养殖,扣除成本,我一下赚了五万块钱,当然这里面也有你
们的功劳。我不会亏待你们,走!我请你们的客,先到镇上最气派的‘快活林’
酒家撮一顿,然后论功行赏,一人给你们发上几千块的奖金,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

  树芬自是比自己赚了大钱还高兴,那秀枝早就用杀鸡嗓子大笑起来。

  三人当下跨上曾俊的125 摩托车,向镇里进发。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9

               (二十五)

  一进到打拥堂的快活林酒家,曾俊就被老板热情地迎进了雅间。老板是一个
中年人,以前在县城开馆子,后来见乡下的人越来越有钱,也就把分店开到乡下
来了。果然这才开业半年呢,他营业额就逐渐多了起来。后来他一考察,原来都
是那些打工仔在外面挣了钱,全都往家里寄,而家里花钱的地方少,留守的老弱
病残便常常邀约上街“打平伙”,或者互相请客,如此一来,生意想不好都难。

  曾俊是全镇有名的养殖大王,快活林酒家的老板还在他那儿订购过美蛙,因
此早就是老熟人了。

  二人一进雅间,老板便将菜单送上来。曾俊知道树芬和秀枝都是那种高大丰
满型的女人,那饭量自是不低。所以就按六个人的标准点了菜,除了鸡鸭鱼肉外,
曾俊还不忘点了一份红烧美蛙,他解释说:“大家养了半年的青蛙了,可从来就
没有尝过青蛙的美味,今天就让你好好尝尝。”本来曾俊也叫树芬和秀枝一人点
几个最想吃的菜的,可两人拿着菜谱从头看到尾,好像不识字一样,还是秀枝实
话实说了:“这么高档的地方我们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吃过点菜饭。还是你随
便点吧。”曾俊想想也是,她们对这样的酒家大多是敬而远之很少进的,便根据
村里人的大众胃口,要了那样几个菜,末了还要了几瓶雪花啤酒。

  很快酒菜上桌,三人开始大快朵颐。

  树芬吃得还算比较文静,而秀枝早就不客气了,她的胃口已经被美味佳肴刺
激得大开,那大嚼菜食的声音就像几头猪在抢食时发出的声音。曾俊和树芬已经
差不多听惯了,不再有什么反应。三人吃了一阵菜又喝开了酒。虽说是啤酒,但
这两人平时都很少喝,也就不太习惯那种马尿一样的味道。

  曾俊一个人喝便没什么意思,于是强行要求说:“两们大嫂,以后我曾俊还
要依靠你们打天下,如果你们今天光尝一尝的话,那就太不给我面子了。实话给
你们说,这酒其实就是用麦子做的,很营养,有液体面包之说,你们大可敞开肚
皮往死里喝,喝不醉的,就算醉了,这镇里不是还有招待所吗。大不了睡上一学
明天再回村里去也无所谓的。何况今天是我们丰收的日子,我们不一醉方休庆祝
一下就有些说不过去。而且我这次回村还要准备请全村父老的客,给大家办上二
十桌酒席,让全村人都来品尝一下我俊的胜利果实。怎么样?”

  曾俊情真意切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秀枝和树芬也就不好推辞了。何况难得
看到曾俊这样热忱。因为他在养殖场时,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哪有时间和她们进
行私下交流呢?

  说喝就喝,秀枝白酒都可以来一斤的量,还怕你这水一样的啤酒不成?他们
这一喝可就苦了从来不喝酒的树芬了。而且更令人难受的是,今天正好是树芬喝
春梦药的时间,可现在倒好,人在镇里回不去,婆婆煮好的肉药汤也就喝不成了。
很快十瓶啤酒下了肚。除了曾俊和秀枝各人拼了四瓶外,树芬每次只和他们拼一
半,也喝了两瓶,终于树芬醉倒在地。而秀枝屁事没有。

  曾俊付过餐费,和秀枝一起将树芬就近扶到了一家招待所。开好房间就让树
芬在里面休息。本来也叫秀枝在镇上睡一晚的,秀枝也很想,可是他家里面有两
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过的两个小不点,如果看到妈妈一夜不归,不知会闹腾出什么
花样来。

  她只好恋恋不舍地回了村子。

  现在客房里只有醉得不省人事的树芬和让酒精把脸弄得红扑扑的曾俊。本来
曾俊也在旁边开好了单人间。可他刚一离开,就听到了树芬的呼唤:“曾俊,我
要,曾俊,我要。”她要什么?曾俊重新回到树芬的房间,赶紧张罗着给她倒开
水,然后把树芬扶坐起来,用嘴巴把开水吹得不令不热了,然后像喂婴儿一样给
树芬喂进了口中。可是吃完水没一会儿,树芬的嘴巴里又喃喃地喊出:“曾俊我
要,曾俊我要。”她难道不是想喝水?要不是她在说胡话?

  这次曾俊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树芬的床头,看着越长越迷人越长越性感的树芬,
曾俊也有了一种冲动。他不由和轻轻地用手抚摸起树芬那玲珑的曲线来。

  在曾俊大手的抚摸下,树芬嘴里的喃喃声变成了一阵阵喘息。

  直到此时,曾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也才暴露出来,只听他附耳到树芬耳
边说:“秀枝姐,你知道吗?自从你到我的养殖场里帮工以来,我就不知不觉地
爱上了你,我爱你的美丽爱你的温柔,更爱你的勤劳和善良,而且更爱你在村里
那难得的口碑,如今大军哥都去世半年多了,你就没想过你的未来吗?难道你就
忍心年纪轻轻守一辈子寡而不嫁人吗?我先后多次拒绝了别人的说亲,等的就是
你呀。你只要不嫌弃我,我就愿意和你白头偕老,共同担负起大军哥未尽的事业。
你同意吗?”

  树芬似乎没有多少反应,好像她真的醉得不轻。

  曾俊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把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话说出来。

  可是曾俊如果知道,他在和秀枝拼酒时,树芬已经悄悄把杯中的半杯酒顺着
桌脚倒到了地上,那他就不敢说这些话了。

  原来树芬在帮曾俊美蛙的这半年中,她已经凭女人的敏感意识到了曾俊对她
有了意思。因为曾俊和说话原眼神和神态都迥异于和秀枝她们说话时的形态。而
且平时对他地关心也是真诚的。开头她还以为曾俊这样做是同情她,是可怜她,
后来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特别是今天美蛙丰收后,他强行叫她喝酒,她就隐
隐觉得曾俊相揭破这层窗户纸了。

  果然她半真半假装作喝醉了的样子,不仅迷惑了多次想打曾俊主意的秀权,
连曾俊也被蒙住了,要不然他也不敢说这些话了。

  树芬心里的思想活动异常激烈。她在思考是答应他,跟他好,还是拒绝他,
让他去另外找一个年轻极漂亮的黄花闺女。可是她其实比曾俊爱她更爱曾俊呀,
不能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爱情拱手送出去吧。虽说她对大军也有过感情,可那都
是传统的婚姻,没有电视里常见的自由恋爱般的花前月下桥畔溪头,她作为一个
正常女人,岂有不想尝一尝那种甜蜜爱情的味道?

  曾俊的手还在树芬身上游走。树芬的体内早已热血澎湃。她不由自主地喘息
起来。她决定打破旧观,向城里人学习,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曾俊的手终于从无关紧要的地方向树芬的胸部移动了。

  他先是在外面抚摸,后来竟颤抖着手将树芬的衣扣解开,接着,曾俊滚烫的
大手捉住了树芬多年没有男人抚摸过的坚挺的乳房。

  树芬再也受不了了。她轻声哼叫起来。就像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一样,她这一
叫不打紧,曾俊终于有如火山爆发一般,一下发起狂来。

  他不仅放肆地揉搓起树芬的胸部来,还顺势把树芬的上衣脱了个精光。接着,
他扯下了树芬裤子。

  曾俊居然是个童男子,从来没有见过成熟女人的身体。可想而知,树芬这性
感迷人的身体对他的杀伤力是何等巨大。

  曾俊把自己脱光了,他骑到了树芬的身上。树芬除了王大军处终于终于让第
二男人上了身子。不知在乡下眼巴巴地等着媳妇儿回村喝春梦汤的人公婆会作何
感想。

  进去了,一个新的开始诞生了。曾俊浑身在颤抖。树芬在努力地帮助他,使
他最好能够持久一点,可是没有用。曾俊进去动了没五下,就在里面交枪投降了。

  树芬却不让他下来。她一把紧紧地抱住曾俊说:“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和你一样,我也爱你,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婆娘,再给你生一个儿子,哦,我
的乖乖,千万别是一时冲动。从今以后我中有你,你中也应该有我了。”

  曾俊很疲倦地趴在树芬的身上,听完树芬话的后,他不由得嘻嘻一笑说:
“你才是我的乖乖,我娶定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酒倒了是不是,哈哈,我
早就知道了,只是将计就计而已。”“哇,你坏,全把人家给看穿了。不理你了,
也不嫁你你了。”树芬说完又是一阵吃吃的笑。二人一个压着一个躺着,就打开
了情骂开了俏。

  也不知过了多久,曾俊的不应期过了,那话儿又勃了起来,这次他们进行的
时间可就长多了,树芬也终于达到了真正的高潮,比起梦中的高潮不知要美好和
真实多少倍。

  两人自从有了那层关系后,很多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提到了议事日程。

  他们开始向村里人公开关系。尽管反对的叫骂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但曾俊作
为新农村的知识青年,他有自己的主见,任何流言蜚语都影响不了他,何况凡是
他看准了的东西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曾俊大胆地和树芬手牵着手在村里出双入对了。

  树芬的公婆本来开头是反对的,可后来曾俊只说了一句话,做了一件事,公
婆就不再反对了,而曾俊的父母也眉开眼笑地接受了树芬这个准儿媳。

  曾俊一走进树芬的家门,就对满脸怒容的树芬公婆说:“爸,妈,大军哥不
在了,但树芬姐在,你们的新儿子曾俊也在,从今往后,我们曾王两家就是一家
了。我已经在镇上买了一套房子,准备把我的父母和你们二老一起接到镇上去住,
这样既可以让你们在镇上享清福,又可以远离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了。”说完这句
话后,曾俊果真把双方的老人接到了镇上。他和树芬继续留在坟弯村搞美蛙养殖。

  村里村外那些大姑娘小寡妇们自是嫉妒树芬得要死,特别是秀枝,她想尽一
切办法都没有碰到曾俊一根手指头,却不想竟让树芬给抱了个结结实实,她就有
些恨曾俊和树芬了,再叫她去帮工时,她居然拒绝了。好在想给曾俊打工的大有
人在。少了秀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又一茬美蛙从蝌蚪变成小青蛙的时候,曾俊决定和树芬一起上镇里面去
扯结婚证了。

  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又一件令人心痛的事发生了。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9

               (二十六)

  一直东躲西藏的牛二龙看着风声似乎小了些,又秘密潜回村子。

  那天晚上,当他忽然出现在秀枝面前时,秀枝也被吓了一跳。

  才几个月时间,牛二龙已经由过去打扮得风风光光的“鸭子”,变成了胡子
拉碴、衣衫褴褛、又黑又瘦的逃犯了。

  “我的天,你到底是不是二龙?”秀枝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我不是二龙还是哪个?”牛二龙一边在秀枝的屋里找东西吃,一边没好气
地说。

  “你晓不晓得,公安局在到处抓你?”秀枝不无担心地说。

  牛二龙终于找到了一砣煮好了的腊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样子,他至
少两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抓就抓吧,老子不怕了。在外头过的日子简直
不是他妈人过的。”牛二龙又说,“给老子弄点热汤和饭来,吃饱了好跟你办事
儿。”

  秀枝用指头在牛二龙的额头上一点说:“死到临头了,你还有那雅兴。慢些
吃别噎着,我马上就给弄些饭菜来。”

  “老子再不玩,以后他妈都要丧失这项功能了。”牛二龙说这话时,秀枝已
经钻进了厨房。

  很快热饭热菜端上来了。牛二龙再也不说话,只顾埋头苦干。几分钟后,就
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了。

  吃饱喝足后,秀枝要收拾碗筷的,被牛二龙一把拉住:“不忙收拾,先让我
下面的话儿也能吃上一顿饱饭再说。”秀枝其实心里也想着那事儿的,可是她也
有些嫌牛二龙脏了,说:“我不忙收拾,你却必须得收拾一下,我去你弄些热水
来,你如果不愿意洗澡的话,就把那东西洗一下吧,我可不想让臭哄哄的东西钻
进体内,那样我没情绪你也玩不痛快。”

  牛二龙想想这个道理,便暂时压下熊熊欲火,只是催促道:“那就快些,多
烧点热水,老子也把全身洗一下,都他娘好几月没有洗过澡了,全身的污垢差不
多都可以肥一亩秧田了。”

  秀枝去烧热水。牛二龙便在屋里的一把破藤椅上成大字形仰躺着,墙上的闹
钟正好指到22点。此时坟弯村的村民大多已经睡下了。牛二龙本来想回家去看一
眼老娘和自己的儿子的,可又怕公安人员在他家设了埋伏,近在咫尺也没敢过去。
好在到秀枝这儿既安全,又能过上一把久违了的性生活。他便惬意地等待着,等
待着和秀枝颠鸾倒凤时刻的到来。

  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咬,接着村里的狗都比赛似的叫了起来。已经成
了惊弓之鸟的牛二龙大吓,他以为自己的行踪败露了,赶紧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就近去厨房捞了一把菜刀,他想的是老子不能就这么让你们抓了去,至少也得拼
个鱼死网破。秀权正在往木盆里装烧好了的热水,见牛二龙一副狗急跳墙的样子,
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说:“你别这样惊风火掣好不好,不会有人来抓你的,每
天晚上的这个时候全村的狗都要叫一阵子,因为村里的暴发户曾俊和他的寡妇老
婆树芬现在正搂搂抱抱回村睡觉哩,听说他们明天就要到镇上去扯结婚证了。”

  牛二龙已经把菜刀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听秀枝这么一说,他正想把菜刀
拿出来的,可是他的手又停止了。

  “你刚才说啥子?曾俊跟树芬成了两口子?”牛二龙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还不晓得吧,自从你走后,树芬就利用她那对大屁股把曾俊勾引得神魂
颠倒,很快就和她上了床。你应该晓得的,树芬那个女人最会伪装了,不像我们
这些直肠子,只要有啥子想法马上就要表现出来。而且树芬多年没让男人碰过了,
你想让曾俊那么一碰,她还不跟落水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曾俊往死里缠吗?”

  牛二龙一直想吃树芬的豆腐,可是一直没有得逞,尽管他曾经在梦里幻想过
多次搂着树芬的大屁股和大奶子睡觉,可是醒来后除了裤裆里一团糟外,树芬的
大屁股离他就跟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宝贝。何况,树芬
居然和曾俊滚到一间床上去了。提起曾俊牛二龙的火气就更大,自己本该带孩子
的老婆、本该在家放牛玩耍的老爹和岳父现在却向百公里外的监狱里劳改服刑,
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吗?“臭小子,老子今天无家可归也是拜他所赐,他倒好,
居然玩起老子的女人来了。秀枝你先等着,我去去就来,让曾俊那小子赔我一笔
钱,不然老子跟他没完。”说完这话,牛二龙拉开门,一闪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
中。

  “嘿,你慌的啥呀,要收拾他们还不早晚的事吗?”秀枝说这话时,牛二龙
已经走人了。她也不知道牛二龙是否听到了她的话。她下面都难受到了想用手抓
的地步,可是这二龙竟然为了弄钱而弃她不顾真是一个要钱不要女人的东西。

  秀枝没好气地在心里骂开了牛二龙。

  大概有三十多分钟吧。村里的狗叫得更凶了。在阵阵狗叫声中,似乎还夹杂
着几声人的呐喊。秀枝怕水凉了,又赶紧重新烧。

  终于牛二龙回来了。秀枝也没问他是否拿到钱了。只是催促道:“还不快把
那身脏狗皮脱了洗澡,我都等你半天了。”

  二龙也不说话,三两把扯下自己脏破得不成型的衣物,因为太脏了,秀枝并
没有发现那脏破的衣服上已经沾了不少新鲜的血液。

  牛二龙在秀枝的帮助下很快洗完澡,然后便人高马大的秀枝把他抱到床上去。

  秀枝的体重差不多比牛二龙多出了整整一百斤。牛二龙根本抱不起她,倒是
她抱牛二龙就跟抱一根木头一样。

  二人一上床就办事。双方没有了过多的言语,驾轻径熟地直奔主题。正当二
人都找下感觉的时候,村里狗叫声又响起了起来,这次比刚才还要嘈杂。而且在
狗叫声中,越来越响的居然是人声了。

  秀枝的情绪便受到一些影响,因为她已经听到村里很多人都起床了,床外不
时有手电和火把的光线晃过。咋的了,村里又来了撬杆不成?

  牛二龙只是略为停了那么一停,便忽然加快频率,同时他嘴里的脏话就更多
了:“妈那个X ,老子安心日一火都日不安宁,吵吵吵,吵他娘的叉烧包。”

  显然在这种闹哄哄环境下,牛二龙想达到高潮已经不可能,秀枝也隐隐觉得
村里出了什么大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悲痛的哭声。便再也没有心情了,她催促
牛二龙道:“你还是射了吧,不要疲时间了。我想去看看村里到底出了啥子事。”

  牛二龙一见,只好不人为控制射精了,他又往深里进了些,开始猛烈地打起
炮来。终于射门了。牛二龙本来想在秀枝家里睡一晚的,现在看来,他已经放弃
了这种打算。他对正在穿衣服的秀枝说:“你快去把我那套破衣裳扔进灶堂里烧
了,重新拿一套你家建国曾经穿过的衣裳给我,新旧都无所谓,另外,你在给我
准备五百块钱和一些干粮,我得走了。”又怕秀枝不肯拿钱,牛二龙补充说:
“那钱我以后会翻倍还你的。”

  秀枝没说啥就按牛二龙的吩咐一一做了。

  二龙穿好衣服,放好秀枝拿的五百块钱,把干粮背好正准备出门时,一阵警
笛声尖叫着冲进了村子。“狗日派出所的幺儿来得好快!”牛二龙一下紧张起来。
他有些后悔不应该和秀枝在床上耽搁那么多时间了。眼下能否逃出村子尚是未知
数哩。

  村里几乎没有人能睡着了。

  好在牛二龙熟悉村里的环境,加上村子四周全是柏树林,想溜个人应该不难。

  在夜幕的掩护下,牛二龙消失在了坟弯村。

  秀枝见二龙走了,赶紧把家里的门锁上,防止两个小家伙听到外面吵后,也
要跑出去就麻烦了。

  秀枝一出门就遇到了很多手忙脚乱的人,镇卫生院的救护车也来了。看样子
真的出大事了。

  秀枝拦住一个人问道:“咋的了,村里谁得重病了吗?”拦的那人正好是树
芬的邻居,他用很沉痛的声音说:“你还真睡得着,半个钟头前树芬和曾俊让人
给杀了,你都不知道!”

  “天!杀人了!”秀枝这下吓得不轻,她一下明白过来:多半是牛二龙干的
了。天呀,我竟和刚刚杀了人的恶棍做了爱,幸好没惹他生气,不然,杀一个是
杀,杀两个也是杀,难怪他叫我把他的衣服烧掉,是想毁灭证据呀。秀枝怕那人
看出什么来,赶紧往村外跑去。

紫月天使 2008-7-18 01:59

               (二十七)

  很多人围在案发现场。天已经微微有些些亮了。两名当事人已经被救护车拉
往县医院,就镇卫生院那条件,拉去也是白搭。也不知二人能不抢救过来。人们
议论着,伤感着,叫骂着,也在悄悄猜测会是谁下的毒手。

  也有人把村里情况分析一圈后,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坟弯村除了牛
二龙一家因为曾俊进了牢房外,其它人要对曾俊下手还真不太可能。只是那牛二
龙都消失好久了,不可能现丰又忽然潜回村子来杀人吧。”

  也有人说:“怎么不可能?脚杆长在人家身上,相回来还不容易。”

  也有的说:“会不会是又有人想偷曾俊的美蛙,因被发现了,而下杀手呢?”

  当即就有人反对:“开啥子黄腔,现在美蛙才刚刚由蝌蚪变成小青蛙,他偷
会自己养?岂不麻烦,何况不一定养得活哩,那玩意儿虽说来钱,但养起来费事,
还要相当的专业技术。也不是像个人都能养的。”大家意见纷纷,几个正在现场
忙碌的民警,只是听着也不搭话。

  现场有打斗痕迹,但没有找到杀人的凶器,根据以往破案的经验,凶手一般
会有两种选择,一是将凶器带离案发现场,到了凶手认为几乎不可能找得到的地

  方去扔掉或者埋掉,二是心下慌张,离开案发现场三五百米后就扔到井里沟
里或者河里这样一些看上去不容易打捞的地方。

  民警便号召现场的村民大家一起行动,扩大寻找范围,看看四周是否藏匿着
可能未带走的凶器。

  村民们但四散开去,去可疑的地方寻找。

  秀枝回想着牛二龙在出事前后的言行,发现他出门找曾俊要钱时,身上正藏
着她家的菜刀,而回来时,就再也没有看他身上有菜刀了。秀枝的思想斗争相当
激烈,一方面她已经知道了真凶,可是她要不要向警察提供这重大线索呢?不提
供是不是也犯法了?另一方面万一提供了,他们这些警察一年半载抓不到牛二龙,
让那小子听到是她告的秘,她全家且不都要遭殃?

  唉,真是骑虎难下,说与不说都艰难。好在村民们都在埋头寻找,也没有人
注意到秀枝今天有些反常的举动。

  终于,破案的喜讯从树芬邻居那儿传来了,他在邻近秀枝家的地沟里找到了
一把沾满血迹的菜刀。这人似乎也很聪明,估计也是电影看多了,他没有用手去
拿,怕落下他的指纹后说不清,就麻烦了。村民们迅速向喊声处靠拢,民警们也
围了过来。

  菜刀就在秀枝的家门口。人们自然就把吵闹之声传进了秀枝的家,两个小家
伙终于被吵醒了,在屋里大叫着:“妈妈,我要屙尿,妈妈,我要屙尿!”

  秀枝已经看到了自家沾满血迹的菜刀,她心里又开始狂跳,听到小龙小凤的
叫声后,她赶紧借机开溜,打开门锁,回到家里去了。

  警察看到这把菜刀后,立即把情况向正在朝这边赶的镇派出所的汪所长作了
汇报。

  汪所长是曾俊的好朋友。他其实接到报案后,就立即驱车赶来了,只是看到
好友和他的未婚妻倒在血泊中后,他当时都抑制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他已经说
好了,要在曾俊的喜宴上一醉方休的,现在看来几乎不可能了。曾俊伤得太重了,
上车前生命体征已经不怎么明显了,歹徒对他是下了重手的,而树芬相对好点,
身上中刀的地方居然只是双手,其它部位一点伤都没有。很显然歹徒是他们二人
都认识的,而且还对树芬有点意思,只是树芬也因失血太多昏迷过去,不然当场
就能知道向他们行凶的歹徒是谁了。

  汪所长一直在前面开道,把装载着好友的救护车送到了县医院。不过终归还
是伤势太重,曾俊还没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倒是树芬还在抢救中,汪所长亲
自和护士一起为好友擦洗身上的血迹,并将好友的遗体送进了停尸房,这个期间
汪所长一直在流泪,他在想,如果曾俊不是那么优秀,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是局长,
如果去上大学的不是他,那么这一切是不是都完全改变了呢?难道这就是命运?
冥冥之中,到底是人的手还是神的手在改变这一切呢?不是说命运掌握在自己的
手中吗?事实上呢?至少已经变成尸体的曾俊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撒下一把把复杂的眼泪,汪杰最后看了一眼好友曾俊英俊而苍白的面容。他留在
医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既帮上不什么忙,案发现场也需要他,便又驱车往坟
弯村赶。

  当他听到已经找到凶手行凶的凶器后,心里也很高兴。那车也就开得更快了,
对好友来说,抓到凶犯,将他绳之以法,便是对他在天之灵最好的安慰和报答了。

  想起曾俊和他的交往,汪所长不由得又流下了眼泪。

  只有他知道,曾俊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

  也只有他知道,他们不仅仅是高中同窗三年的同学,更因为一直在班里担任
班长的曾俊,因为成绩太好了,高考时,成了全班惟一考上重点本科的同学。然
而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不是曾俊而是他汪所长。

  这事是汪所长后来才知道的,汪所长的父亲是县文教局长。汪所长以前叫汪
杰,读大学时名字变了,叫曾俊。大学毕业后他到了县公安局,两年后到了坟弯
村所在的高宛镇当了正科级的所长,这时,他的名字又改了回去,还是叫汪杰了。

  这事听起来有些复杂,但让复杂变得简单的人是文教局长,得知真相后,汪
所长自己也表示坚决反对,他的真实分数比曾俊至少少了一半,名落孙山的应该
是他。可是当他拒绝去大学报到甚至打算向检察院举报时,他的父母居然给他下
跪了,还搬出无毒不丈夫的所谓道理给他洗脑。同时,也对他晓以厉害,说什么
他一旦举报了,那么爹不仅局长当不成,还要蹲监狱,而且你小子这一生也不会
再有好前途了。

  经过激烈的斗争,汪杰投降了。

  临去公安大学报到那天,汪杰专门从县里来到坟弯村,看望了因家穷,已经
放弃复读正准备外出打工的曾俊。

  “你成绩那么好,要是再复读一年应该能够考上大学的。”汪杰劝曾俊。

  曾俊说:“我父母年纪不小了,几个姐姐又出嫁了,家里再也拿不出复读的
学费。何况就算明年考起了,那一年一万多块学费,把我们全家卖了也凑不齐呀。
还是现实点吧,打工挣些钱,然后回村自己创业。我就不信不读大学就挣不上钱
了。倒是你挺厉害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关键时刻不拉稀摆代,一家伙就考
上了重点。命好呀!我向你表示祝福,希望大学毕业以后回到我们镇上来做官,
少给我们村里搞些摊派,多扶持扶持我们这些土里扒食的人,就不枉我们同学一
场了。”

  汪杰心里自然更不是滋味,他差点就想把录取通知书掏出来给曾俊了。但终
于还是控制住了冲动,他和曾俊握了握手,互相道声珍重后,就分开了,这一分
开就是六年,直到曾俊回村办了养殖场,他到高苑镇当了派出所所长后,他们又
才老友重逢。然而曾俊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二人的友谊也将揭开新篇章的时候,
曾俊却永远离去了。

  坟弯村就在眼前,这真是一个不吉利的村名,明明住的是活人,却偏要叫坟
弯,坟变里应该是死人住的地方呀。汪杰也想过给这个村子改改名,可没有人当
回事,认为几百年前就这么叫了,终归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早已深入人心,改了
别的名儿,也不定有人叫呀。

  日上竿头,村里的人越来越多,显然邻近村庄的人都闻讯跑过来看案子了。

  汪所长见到了那把菜刀,详细了解了手下们都做了哪些工作,一负责刑事侦
察的中队长报告说:“案发后,我们除了发动群众寻找破案线索外,还组织了邻
近乡村的民兵负责封锁方圆十里内的各条道路,防止凶犯外逃。而且现在经过挨
家挨户调查走访,发现这把菜刀的失主是秀枝。她只说她家的厨房门从来不锁,
凶犯要偷菜刀很容易。村人们也都说不锁厨房是村人的习惯,小偷再猖狂一般对
厨房不感兴趣。因为里面除了锅碗瓢盆便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秀枝还想等等看,她一直在痛苦的煎熬中,要是牛二龙没有跑脱,被抓回来
了,那她就抖包包说完。因为她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牛二龙这回再让抓到,
就肯定活不成了。

  可是汪所长回来了,他当下作出了一个令秀枝浑身颤抖的决定:“去秀枝的
厨房看看吧,说不定有重要线索呢。”

  警察们便拥进秀枝的厨房。汪所长仔细地查看起来,结果在灶堂里发现了衣
服燃烧完后留下的特有灰烬,后又从灰烬里发现了一些没有烧过的边角布料,通
过放大镜发现,上面沾着暗红色血迹。汪所长当即大喝一声:“把秀枝给我铐起
来!”

  秀枝一下瘫倒在地。他家门外围观的人也嗡的一下闹开了。“天呀,看不出
是秀枝这个女杀人犯下的毒手,心肠太歹毒了!”

  “就是,以前只知道他牛二龙那个偷哥有一腿,后来听说她也想勾引人家曾
俊,结果,曾俊不理她,没想到,她会为此杀人。太可怕了!”

  戴上冰凉的手铐后,秀枝这下想不说话都不行了,她大叫冤枉,显然她也听
到了外面村民们的议论。

  秀枝说:“汪所长,冤枉呀,我没有杀人,是牛二龙那挨千刀的下的毒手。
不是我呀!”汪杰和中队长相视一笑。汪杰说:“你总算开金口了,我们也知道
你不像杀人犯,但你却知道杀人者是谁,不逼一下你,看样子你还要拖下去。要
知道你如果不说出来,就是窝藏罪,一样要判刑的。”

  于是,秀枝啥也不顾了,把她和牛二龙的事抖包包说了出来,她说,他们正
准备通奸,牛二龙忽然听到狗叫,得知是曾俊两口子回村时,他便想去曾俊那儿
搞点钱,结果他是拿了菜刀出去的,不知怎么就杀了人,后来,他回来也没说,
还稳起洗了澡,和她上了床,再后来估计是有人听到了树芬和曾俊他们的呻吟声,
发现了受伤的二人,全村才一下子闹开了,牛二龙害怕被抓就从她床上爬起来跑
了。临走时还叫她把他身上沾有鲜血的衣裳弄到灶堂里烧了。接着,秀枝详细描
述了牛二龙穿的建国的那套灰的卡,本来是五颗扣子的,最下面的那颗掉了,一
直没有再缀上。裤子是泥巴色的裤子,屁股上打着巴掌大的补丁,脚上穿的是黄
色的军用解放鞋。

  汪所长立即将秀枝提供的体貌特征通过手机和对讲机向设卡的各路人马作了
通报。这下等待牛二龙的将是天罗地网了。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0

               (二十七)

  县医院。经过五个小时的紧张手术,树芬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
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的曾俊呢?她怎么样了?”医生们没敢马上告诉她,只是
说,他在另一个手术室,还正在抢救中。树芬想想也是,那该死的牛二龙在曾俊
身上砍了十多刀,不是自己拼死去抢夺他的菜刀,还不知会把曾俊砍成啥样。

  树芬清醒过来的消息很快传给了汪所长。汪所长见口袋阵已经布好,相信牛
二龙逃不出去了,便又驱车往县城赶。

  树芬的伤痛已经明显缓解。数千毫升的鲜血正在缓缓流进她的体内,才进医
院时,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现在已经逐渐有了红润。

  在汪所长面前,树芬详细讲述了整个事件发生的前前后后。

  那天晚上,本来是我一个人回村的,曾俊说他有些放心不下美蛙,要守着,
因为有美蛙忽然死亡了,曾俊怀疑是不是最近水质出了问题,要不配方饲料里少
了什么东西,他得好好研究一下。所以他决定留在养殖场,我则要回家照看孩子。
本来以前曾俊都不送我的,那天太晚了些,都夜里十点过了,村里很多人都睡下
了,他便不放心,说是把我送回家后,他再去养殖场。

  结果在半路,忽然从斜刺里跳出了牛二龙,他一把一只手放在怀里,现在才
知道,他的怀里藏着菜刀。他说:“曾俊,老子现在手头有些紧,听说你小子赚
了不少钱,能不能借个万儿八千的给老子花花,若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叫你娃喊
妈都搞不赢。”

  曾俊用手电照了照牛二龙那张已经有些变形的脸,友好地说:“我劝二龙兄
弟你还是去派出所自首吧,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长久之计,瞧人都瘦成这样了,
我保证你出狱后,我给你们全家技术和资金,保证让你们家也能脱贫致富过上小
康日子。至于现在你要借钱,一方面,这黑更半夜的,我身上也不可能拿得出什
么钱来,另一方面,你想一想有你这样拦路借钱的吗?”

  牛二龙没好气地说:“少给老子又要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说你妈半天废
话,你是不是不想拿钱了?”牛二龙那个了字刚一出口,他一直放在怀里的手一
下拖了出来,果然是一把雪亮的菜刀,那晚有不错的月亮,所以树芬和曾俊都看
到了一片寒光一闪,树芬本能地大叫曾俊小心。因为那寒光已经向曾俊砍来。

  曾俊用手电挡了下,手电就被砍飞了,但还一直亮着,后来这手电竟成了牛
二龙打着上山的照明工具。

  因为没了手电,二人的打斗,就有些看不清,只见一团黑影子在砍杀。当时
牛二龙没胡想过砍树芬,可是树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牛二龙杀自己好不容易得
到的心上人呢?她一边呼救,一边向那黑影中不停闪烁的菜刀扑去,她要夺下那
凶器。而那时候曾俊已经被砍倒了。开头还能听到曾俊的大喊“牛二龙冷静点,
别乱来,别乱来”后来,曾俊就没有了声音。树芬的呼救声,让村里的狗好一阵
狂吠,估计住在附近的人家有听到的,只是不敢起来罢了。

  事情就是这样,明摆着的牛二龙是蓄意报复,借钱不过是他故意杀人的借口
罢了。

  案子已经很清楚了,汪所长为自己没能在盗窃美蛙案发后及时抓住牛二龙而
后悔万分,在自己的辖区内出了如此凶残的杀人案,而且杀的还是他人生中最重
要的朋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呀。现在最痛苦的人应该是树芬了,她如果知道
马上就要和自己结婚的未婚夫,已经和她天人相隔的话,不知会伤心到什么程度。

  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她接连经受两个心爱的男人离她而去,这种打击,有
可能让树芬从此一蹶不振,抑郁终生的。

  汪所长为了树芬安心养伤,曾俊也死的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活人尽可能多地些痛苦吧。

  村里人是瞒不住的,曾俊的父母已经知道了独子遇害身亡的事了,他们看了
儿子的尸体后,说:“只怪这孩子心地太善良了,当初他要聘请牛二龙时,我们
都阻止过他,说牛二龙这小子,吃喝嫖赌样样来,一天到晚尽想着怎样不劳而获。
结果,儿子说,只要他肯帮他,就一定能够把他带上致富路,没想到,牛二龙这
小子果然是蛇蝎心肠,居然先偷后杀,儿子没能把他送上致富路,他却把儿子送
上了不归路,可怜我那宝贝的儿子呀!为啥子好人总是命不长呢”

  坟弯村又一次陷入悲痛之中,很多人都没想到,那么年轻有为的曾俊说没就
没了,而凶手居然会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牛二龙,这小子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未打工之前,他也没坏到这个地步,为啥在外边跑了几个月回来,就变成魔鬼
了呢?坟弯村是咋的啦,以前的民风是何等纯朴,别说杀人盗窃了,以前可是连
锁和钥匙都没有见过的呀!因为那时没有谁想到过要锁门,要防什么的,如今在
好的门窗也不管用,倒是狗越养越多了。唉!农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农村了。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0

               (二十八)

  牛二龙打着手电秘密上了山,躲进了他曾经躲过很久的一个山洞里。这个山
洞很隐蔽,四周杂草丛生,就是仔细看也看不出这儿还有一个山洞。几年前,牛
二龙扛着猎枪上山打猎时,明明打中了一只大兔子,可是那兔子受了伤后居然还
能跑,就跑到这片林子里来后失踪了,牛二龙为了找兔子,自是见了可疑地方都
要用手去扒扒,结果他就扒开了现在他的藏身之处,他小心翼翼地钻进洞去,结
果发现里面有二十见方大小,而且洞底离洞顶有两个成人那么高,很是宽敞,当
时牛二龙看到这一美好所在,就自言自语地说:“要是以后在村里犯了事儿,那
就到这上面来躲,包管让那些大盖帽找死也找不到这儿来。”后来盗美蛙的事情
败露,自己的老爹老婆岳父都被抓了,因为自己根本没外逃,所以他们没有抓到
自己。他在山洞里躲了半年,后来见风声小了,才敢回村了。这之前他吃的东西,
都是夜里到外村去偷的,他可不敢偷本村的,也免让人认出岂不麻烦。

  如今任你如何摆关设卡,老子牛二龙根本不外逃,你们抓个屁的人呀。哈哈,
以不变应万变,我牛二龙就能长命百岁。吃着秀枝准备的干粮,一些煮熟了的腊
肉、香肠牛二龙还弄出一瓶老酒来小抿了一口,看着灯火通明闹嚷层层的山下的
坟弯村,牛二龙轻蔑地说:“警察算个什么东西,他汪所长又算个什么东西!有
种的话就来抓我呀,哈哈!”

  可惜牛二龙高兴得太早了,当在各路口潜伏的人连连失手后,汪所长就已经
明白牛二龙并没有外逃了。

  坟弯村四周的地形的确复杂,但你围上个十天半月,别说人一个大活人了,
就是山上有多少只兔子也能弄出个一二三来。

  通过秀枝的嘴巴,得知牛二龙身上携带的干粮,如果节约着吃可以维持七到
十天。但十天以后,他吃什么,没有吃的了,他还能在藏身之地呆下去吗?

  如此这般,牛二龙自投罗网也就成了定局。

  汪所长重新调整了抓逃布署。在坟弯村的四周的山路上布了控,晚上轮流派
人潜伏,白天则组织大队人马上去搜山,就算搜不着,也可以给杀人犯提了个醒
儿,告诉他,你最好老老实实呆在原地,一出来就得往枪口上撞,此举有制造牛
二龙恐慌的意思,让他早点放弃抵抗,乖乖出来受缚。

  第一天满山的警察和民兵,有好几百人,因为怕牛二龙身上还有别的凶器,
所以有的扛着枪,有的提着刀,最不济的也弄根一肉米长的柏木棒,万一牛二龙
狗急跳墙也好有个防备。

  这下牛二龙的美梦破灭了,恶梦就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他。最开头,他还躲在
洞口的烂绵絮里哼着黄色小调,偶尔要溜出洞去看看山下的风景,吹吹凉风,现
在,别说出洞了,连窝儿都不由得往洞的深处挪了去,就这样也不觉得安全,他
一听到满山遍野叫他出来的投降的声音后,浑身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筛糠了。

  有几回,几个人不知警察还是民兵,居然就搜到了他的洞口,还在外面砰砰
地放了两枪。听着这脆响的枪声,牛二龙已经感觉到了子弹穿过他身体要害部位
时那难言的痛楚和恐惧。唉,怎么当初就杀人了呢?要是不杀人,我牛二龙也不
会浇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呀,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只图一时痛快,酿下的苦果,
只有自己去品尝了。

  牛二龙以前从来不信鬼神的,现在他不仅信了,还开始了长久的乞求,期望
神仙能保佑他躲过这一劫,还说什么出去以后,一定要吃斋念佛,甚至可以为了
报答神仙的救命之恩,而去出家当和尚。

  可惜平时不烧香,大祸临头才想到去抱佛脚,已经晚了,何况他是十恶不赦
的杀人凶犯我,神仙更不会救他的了。

  五天后,牛二龙把自己身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个精光,他开始饿得发慌了。

  他也清楚出洞将异常危险,可不出洞只有饿死的份。

  于是他经过反复思考,终于还是决定在搜山的第六天深夜出洞。

  他之所以选择第六天深夜,有几点考虑:一是那些搞潜伏的人大多麻痹了,
甚至还会认为,牛二龙根本就没有藏在这片山上。二是,警察和民兵多是外地人,
对地形远远没有他牛二龙熟悉。三是,他可以选择不是路的地方下山。最后,他
还考虑了下山后应该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偷东西吃,那地方就是坟弯村里的秀枝家。

  考虑成熟后,牛二为自己的聪明叫好,差不多把从电视电影里学来的谋略和
兵法都用上了。

  牛二龙稍事准备,等鸡快叫的时候,他悄悄钻出洞来,下山了。

  由于他不走正路,还打着赤脚,所以潜伏的人员还真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就这么简单,牛二龙成功下山了。秀枝家住房背后就是一片柏树林,牛二龙
便从那片树林里钻了出去。连狗叫声都没有,说明没有人发现他,连狗都不知道
他的行踪。

  哈哈,看来,牛二龙的菩萨真的在保佑他了。

  牛二龙来到秀枝的家的厨房,发现居然上了锁,这以前是从来不锁的,估计
是自他上次弄菜刀砍人后,秀枝就加了一把锁了。

  牛二龙龙本想撬锁的,可是他身上没有工具,何况侥幸心理使他又想起了秀
枝那丰满肥实的身体。于是他大胆地来到秀枝的卧室门前,轻轻地敲了起来。

  很快屋里有了动静。秀枝似乎已经醒了,她在屋里小声问:“谁呀?”

  牛二龙小声答:“秀枝姐姐,是我,你的心上人牛二龙。”

  秀枝一听,说:“你稍等,我马上来给你开门。”

  几分钟后,一阵拖鞋声向卧室门响来。接着门闩从里面被取下了,然后拖鞋
声又走开了,只听秀枝说:“你自己开门进来吧。我在床上等你。”

  牛二龙一听暗喜,也不觉得肚子饿了,蹑手蹑脚开了门,本以为好事来了的,
没想他刚一进去,那门就砰的声从身后关上了,接着,屋里立时灯火通明,汪所
长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早就把牛二龙围在了中间。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牛二
龙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后,一下就瘫倒在地。汪所长拿出副手铐来,亲自给牛二龙
戴上,然后说:“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孙悟空再厉害也逃不脱如来佛主的手心。
我们早就料到你要到秀枝这儿偷嘴,所以就在这儿等着了。怎么样,还是老老实
实去该去的地方吧。”

  第二天,牛二龙被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坟弯村的和高苑镇。村民们拍手庆贺,
这样他们又可以安安心睡个好觉了,不再担心牛二龙会忽然挥舞着菜刀,从黑夜
里冲出来,威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了。

  三个月后,牛二龙经省高级人民法院复核,决定维持原判执行死刑了。

  高苑镇为此专门开了一个公判大会,让全镇的人民看一看不可一世怕牛二龙
是如何被五花大绑,像押一只猴子似的,押向刑场的。

  那天,高苑镇中学的操场坝子里围了数万看热闹的人,当宣布到“将故意杀
人犯牛二龙验明正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的时候,坟弯村很多人都看到了,胸
前挂着打了红叉的大牌子的牛二龙,早已脸色惨白,尽管他还没有挨枪子儿,但
那脸已经和死人的差不多了。

  不知道这个时候,牛二龙心里除了恐惧死亡外还能不能想起一点别的什么,
他还不到三十岁,他的儿子也才刚刚开始呀呀学语,并且已经似像非像地发出爸
爸的呼声了。牛二龙被押上一辆东风大卡车,牛二龙的母亲正抱着牛二龙的孩子
在车前一个劲儿地狂哭。怀中的小家伙只是好奇地看着那个陌生的男子,见奶奶
哭,他也大哭起来。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儿子,牛二龙
的眼里终于滚出一串泪水来。

  卡车开走了。牛二龙就此走上了不归路。村里第二个“死”寡妇桃花的命运
又将如何呢?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0

               (二十九)

  还是先看看大屁股树芬的情况吧。

  经过三个多月的精心治疗,树芬已经完全康复。

  这期间,她已经感觉到了曾俊不在人世了。因为住院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
到过曾俊。住在同一个医院,却三个月岁不到人,你想除了出院以外便是另外一
种结局了。树芬也不问,她是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只把那刻骨的悲痛深埋在
心间,现在她出院了。汪所长亲自开车来把她接回去。

  车到坟弯村。树芬下车后向汪所长道了声谢谢,一直没有说话的汪所长终于
说了一句话:“节哀吧,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还得继续生活下去,是不是?”

  树芬表现出了她勇敢的一面,说:“放心吧,汪所长,我有两对公婆,还有
两个孩子,他们需要我。我会活得像以前一样美好。”

  临走前,汪所长又说:“养殖场还是由你负责经营,不懂的地方,我们共同
来攻关。”

  树芬再次道了谢。

  汪所长的桑塔纳警车一溜烟而去。

  村口早有人等着树芬,是她的两对公婆,还有两个眼泪汪汪的孩子。

  树芬对他们笑笑说:“我好久没有看到过曾俊了,让我上山去拜祭一下他吧。”

  两个孩子便自告奋勇在前面带路。

  很快到了曾俊家的一块比较向阳的地。地的中间,一座新坟前还插着花圈,
墓碑上刻着九个黑色楷体大字:致富带头人曾俊之墓。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座坟的旁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是牛二龙的坟,那是
一座非常简陋的坟,坟前没有花圈,连纸钱都很少。

  曾俊的坟和牛二龙的坟都背靠帽盒山,不同的是,曾俊的坟朝向崇山峻岭盘
龙山,而牛二龙的坟则朝向了猫耳山。

  现在一切的恩怨都结束了,两座坟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冷清的山地里,向一幅
人生写意画。不管生前多么显赫,多么猖狂,最终的归宿便是平地隆起一堆黄土。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信要不了一百年,这些黄土又会变成平地。

  树芬本来不想哭的,但她没有忍住,她还是哭了,而且越哭越伤心。后来,
两对公婆,两个孩子也都跟着大哭起来。

  大军的父亲把早就准备好了纸钱往火堆上化了,待大家哭得差不多的时候,
他便挂起一串鞭炮,用打火机点燃了,鞭炮便噼噼啪啪地炸响,哭声被盖住了。
大家相互搀着,向山下走去。

  坟弯村一家伙死了三个年轻后生。虽说与马背梁村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但
人家死得受关注,还得到了赔款,而他们后面这两个死得就有些不值了。

  坟弯村的日子似乎又一次走进了平静。但这次明显与以往不同了。村里不再
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后生。那些活寡妇死寡妇们几乎再也听到自己身下床板的叫声
了。

  邮递员刘强的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起来。

  却说树芬这次算是彻底的万念俱灰了。她也发誓不再找男人,每天除了拼命
干活,用以变相折磨自己外,她都不知该怎样活下去了。因为村里有关她的谣言
已经开始流传,说她命里克夫,嫁谁谁就短命。如果哪个男人活得不耐烦了的话,
就去娶她试试看吧。村里村外,甚至全镇都听到了这些谣言,没有哪个男人再敢
拿自己的小命去开玩笑了。

  树芬本来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但拗不过公婆们的劝说,她只好悄悄去镇
上找那个有名的半仙张瞎子算命了。

  张瞎子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了。是一生下来就什么也看不见的那种瞎子,他至
今也不知光明是何物,后来长大了,要吃饭要养活自己,他便学开了算命,其实
也没师傅教他,他只是到街上旁听别的瞎子是怎样给人算命的,三五回下来,他
就在高苑镇的另一棵黄葛树下摆起了算命的摊儿。

  开头没人相信他,因为他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瞎子,后来他见主动上门的没
有,便对路过他身边的人吆喝起来:“你的儿子要考大学了,我可以告诉你他考
得上还是考不上。”路过的人脚步一停,这瞎子居然随口一句都说得这么准,神
了,赶紧叫他算起来。最终结果与瞎子算的一样。瞎子就此出名了。

  有人说他是真正的半仙,算命只需把被算的人有多大年龄,是男是女一告诉
他,他三五分钟就能算出他们的后半生情况来。而且还没没有算不准的。

  树芬以前也从瞎子面前走过。瞎子也曾经对她呐喊过,树芬还记得那是她当
姑娘时,瞎子居然在她经过时,喊了两句:“命苦呀!命苦呀!”树芬却认为瞎
子这是危言耸听,目的就是吸引你找他算命。便没理他,没想到今天瞎子那两句
没头没脑的话,居然是真应验了——没有谁比连死两个心上人的女人还命苦的了。

  “你终于还是找我来了。”瞎子居然比有眼睛的人还厉害。他是凭什么认出
树芬来的?

  “半仙,是他们逼我来的。”树芬说。

  “脚在你身上,他们逼不逼,你也心中有数。说吧,想问我什么?”

  “问未来,问一下我还能不能再有男人,他们说我命里克夫。”树芬想不信
都不行了。

  问过生辰八字,半仙屈指一算,说:“有一点,但已经到数了,因为你上世
做了不少坏事,所以这世上天给了你一些惩罚,好在你改得很快,对公婆也算孝
顺,应该苦尽甘来了。去吧,好好做好人,有真心待你的男人就把他接到你那儿
去住吧。”

  给过二十块算命钱,本来已经对自己今后没有多少信心的树芬,不由得抿嘴
笑了一下,她的心情立时好了不少,她又要开始新的生活和新的追求了,不再觉
得自己是一个罪人。毕竟她才三十出头,今后的人生道路还有相当长的一段在等
着她勇敢地走下去。

  树芬渐渐消失在满街人流中。确定她已经走远了的时候,树芬的第一个公公
也就是王大军的爹,这才从一家茶馆里钻出来,他径直来到瞎子的身边,把一张
五十元的大票递给算命的瞎子说:“都按我说的讲给她听了吗?”瞎子接过钱用
手一摸,点头哈腰地说:“一个字不差,一个字不差,全按你事先交代的说了,
听她的声音,她显得很高兴。祝愿你找到了一个好儿媳。”

  瞎子说着讨好的话儿。大军爹听了也很满意,临走时他又吩咐瞎子,“这事,
只能你知我知,可不许让第三者知道了,否则我就砸了你这骗人的算命摊摊。”

  “那是,那是,我还想指望这摊儿赚养老钱哩。”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0

               (三十)

  树芬回家后干起美蛙养殖来更加卖力了。

  以前曾俊在,她只是打打下手,负责一些看一眼就会的活儿,而技术方面的
她几乎从来没有过问。现在没有人懂那些技术了,树芬要想养好美蛙必须得掌握
技术,曾俊留下的美蛙养殖方面的书,足有一人高。已经多年不摸书的树芬又小
学生般虔诚地学习起来。她学,住在镇子里的汪所长也学。汪所长海口已经夸下
了,说什么树芬以后不懂地尽管问他便是,其实他虽说是大学毕业,但隔行如隔
山,他对美蛙养殖方面的知识,甚至连树芬,都不如,你叫他拿什么去帮树芬。
拿什么安慰九泉之下的好友。

  他的书当然不是曾俊留下的,而是找人在省新华书店大量购进的。没事就看,
看懂了的,他马上就下到树芬的养殖场里,东瞧瞧西看看,伺机寻找能不能英雄
有用武之地。

  可是不知是树芬运气好,还是曾俊的在天之灵在保佑,总之,那美蛙看着个
儿地长,一点毛病没有。半年时间全都长到一斤多一只,达到销售的标准了。

  在技术方面没胡帮上忙,但销售上可就少不了汪所长了。

  他已经完全代替了以前曾俊扮演的角色,俨然养殖场地新老板,他全权代表
树芬和那帮子侃价特别厉害的经销商,在酒桌子谈价钱谈合同。总之,汪所长这
个时候充分发挥了他男人的特长,把一个个经销商喝得脸红脖子粗,在称兄道弟
中,一张张单子签了,一笔笔钱到手了,那一车车美蛙也就往四面八方的大城市
开去。

  今年的价格比去年足足高出了百分之二十,扣除物价上涨因素,他们也比去
年多赚了百分之十。看着一大堆钞票,树芬笑了,汪所长也像自己发了大财一样,
开心得像个孩子。

  树芬本来要给几万块劳务费的,汪所长拒绝了。他说:“树芬嫂,这钱我不
能要,你有老老小小六个人需要你扶养,芬钱的地方多着哩,而我呢,老婆又有
工作,自己每月虽不多,仍旧有一千多块票子进帐。在省城这点钱可能还不够撮
一顿,但在高苑这样的小地方,我也算是大康阶层了。”

  树芬执意要给,汪所长执意不要。最后,两人折中了。汪所长说:“干脆你
请我去县城最好的馆子撮一顿,当然不是我们俩,而是你全家加我。怎么样,让
你的公婆和孩子也去县城看看?听说,他们从小到大除了在周围乡镇转转外,都
没有去过县城?”

  树芬说:“的确如此,别说他们了,我也没有去过县城,城市到底是什么样
儿,除了电视里见过,真正的城市还从来没去过,那好吧,我们就定在这周的星
期天吧。张小宝不用读书,这样全家就可以放心地到城里去吃住玩两天了。”

  汪所长说:“这样最好,让孩子也拓宽一下视野,这次看县城,下次就看省
城。我告诉你吧,成都比我们县城至少要大五十倍,那个大呀,很多土生土长活
了七八十岁的成都人也有有弄不清街道的时候呢?”

  “天呀!那该多么大呀!”树芬发出了惊呼。她知道她的美蛙很大一部分就
销到了成都,可是她这个美蛙老板还从来没有去过城市哩。

  星期天很快就到。

  一早,提前几天就知道了好消息的小不点张不宝自是高兴得睡不着觉,小半
夜就想起床了。现在鸡一叫,天一放亮,小家伙更吵着嚷着要进城了。

  树芬给小宝穿上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衣服,把小家伙打扮得跟小王子一样。收
拾停当,吃过早饭,娘儿俩便在家门口眼巴巴地等着汽车马达的声音。

  终于汪所长开着一辆面包车来了。

  车在院里停好,汪所长跑前忙后地侍侯树芬娘儿俩登车。全部上车后,汪所
长又重新发动汽车,汽车的马达随着他踩油门的脚一松一紧,便高一声低一声地
轰鸣着。汪所长说:“以前开惯了桑塔纳,好久没有开过这种面包车了,还有些
不习惯。”一旁的小宝不解地问:“汪叔叔,你怎么不开以前那辆车呢?那车比
这车漂亮得多也。”

  一旁的树芬接上话了,说:“小宝笨笨,那辆车虽然漂亮,但是呀,他只能
装五个人,而这辆车呢则可以把我们三个加住在镇上的四个爷爷奶奶都一起能装
上的哟。要不然呀,你汪叔叔怎么会开面包车来接我们呢?”

  小宝不解地说:“妈妈,啥子是面包车?我可最喜欢吃面包罗。”

  汪所长笑了。树芬也大笑起来,说:“宝宝动点脑筋好不好,你不觉得这车
从外面看起来,就像刚出锅的面包吗?待会儿进了城呀,别说吃面包了,你想吃
啥妈妈都给你买,保证让汪叔叔给你拉满满一车好吃的东西回来”

  小宝一听开心地叫起来:“好罗,我要吃好东西罗,我要吃好多好多好东西
罗。”

  汽车很快回到高苑镇,早就等在门口的四位老人,也各自换上了比较新色的
衣服,他们说说笑笑上了车。

  汽车这才一溜烟驶向通往县城的柏油马路。

  汪所长今天也特别高兴,还把车上的音响开了起来,放起了川剧,他知道四
位老人家,年轻时可是坟弯村川剧团的首席演员,如今虽说川剧不景气了,但他
们仍然是票友,对川剧依然一往情深。现在听着魏明伦编写的川剧高腔《巴山秀
才》,四个老人,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有跟着锣鼓打击拍的,有跟着唱词哼
唱的,全都沉醉在了古老的川剧艺术中。这时候没有人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
他们都失去了自己惟一的儿子。

  通往县城的路可谓山道弯弯,就像那首唱土家人的歌里说的一样,“十八湾,
九连环。”

  以往汪所长在这条路上可是经常跑车的,一年少说也要跑个百十回,应该说
熟得不能再熟了不会出什么意外。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熟悉不等于不出事儿。

  就在又一个急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汪所长下意识地又是鸣喇叭又是减速慢
行,可是对面还是箭也似的冲出了一辆大卡车,卡车几乎把汪所长要走的半边路
全部挤占了,汪所长紧急踩了刹车,可惜已经晚了,两车相撞在所难免。在这关
键时刻,汪所长一拉方向盘把撞车的重心挪到了自己这边,只听砰的一声,有如
山崩地裂。车内响起一阵惊叫。

  当树芬清醒过来的时候,交警已经来了。她发现汪所长满脸是血已经没有了
呼吸,而车上另外五名亲人除了一点轻伤外,全都没有生命危险。

  肇事司机一张大红脸,一看就知是酒后驾车。交警当即就把他押走了。

  可是汪所长再也醒不来了。

  在短暂的停顿后,车上响起了不约而同的大哭声。

  城还没有进,汪所长却永远地走了。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1

               (三十一)

  汪所长又间接死在了树芬的手里。

  树芬命里克夫的谣言里比上次又多了一条人命。

  尽管汪所长不是树芬的丈夫,但有村人认为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不然也
克不到他那儿去。

  事实上树芬和汪所长连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汪所长之所以帮她是因为他欠曾
俊的东西太多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些,本来汪所长死得很英雄,他完全可以把生的希望留给
自己,但是他没有那样做。如今,死了不讨好,不仅村民们怀疑他,连上级事故
调查处理小组的人都听信了村里的谣言,认为汪所长公车私用,还在乡下包养情
妇,出了事也算“罪有应得”。后来还是看在汪所长父亲的面子上,总算给汪所
长评了个烈士。尽管树芬诅咒发誓想证明汪所长跟她是清白的,汪所长是为了不
让他们受伤害而牺牲自己的,可这又有些自相矛盾了,既然你们没有那种关系,
他干吗会拼死牺牲自己?

  众口铄金。树芬想到了死。她终于决定不活下去了。尽管她的养殖场已经比
曾俊在世时规模更大了,她家的存款已经突破了七位数的大关,但她依然决定去
死。

  死在什么地方最好?

  是曾俊的坟前还是大军的坟前,再不死到汪所长的坟前?

  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只有一个,是大军,可跟她感情最深的是曾俊。死后
和谁合葬在一起,一下难住了树芬。

  汪所长是不可能的。他们是朋友。

  大军是前夫。可觉得他和自己心灵的距离太过遥远。和一个相当于陌生人的
男人在阴间“生活”一辈子,是不是也会痛苦?

  而曾俊虽死犹生,仿佛就不曾从树芬的心里走出去过。一闭上眼睛,曾俊的
音容笑貌便会浮现在她的眼前,曾俊的一举一动仍旧是那样栩栩如生仿佛伸手可
及。

  哦,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一生全都交给曾俊多好,反正名声已经臭了,也
不在乎村里人再胡言乱语些什么了。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别人的涶沫星子吗?

  经过准备,树芬利用星期天,把儿子小宝送到镇上的爷爷奶奶家,还把一封
遗书写好,里面交代了她的后事,顺便告诉了公婆她百万巨款的存折密码。

  最后再看一眼还不怎么懂事的孩子。树芬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说:“妈妈,
要出一趟远门,你在这儿,要听四个爷爷奶奶的话,按时做功课,想吃啥,就让
爷爷奶奶给你买。不要惹他们生气,他们年纪大了,不容易,记住喔,要当乖孩
子,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你表现不好的话,妈妈会知道的,妈妈呀,
随时会来看你的,以后,你就在镇上读书了,不用再回坟弯村里去了。好,乖宝
宝,再给妈妈做一个再见。”

  小宝便挥挥手,向他妈喊道:“妈妈再见,早点回来呀,我会想你的。”

  树芬本来已经走了的,可她又像发现了什么,便转过身来最后一次替儿子扣
上散了的钮扣,还掏出手帕来,把儿子弄脏了的小脸蛋擦了擦,实在擦不干净的
地方,树芬就伸出舌头来温柔地在儿子脸上亲了亲,舔了舔,涂上一些她的口水
后,儿子的小脸蛋很快就被擦干净了。

  一旁的四位老人正在搓着小麻将,很开心的样子,压根不知道这娘儿俩在叽
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终于走了,转过身去,树芬的眼泪没有止住,断线珠子般往地上砸,小镇布
满灰尘的街道上,便让树芬一路走过,一路砸着小坑儿。

  树芬的口袋里装着三尺长短的绳子。这根绳子她花了一块钱买来的。是很结
实的麻绳,乌黄乌黄的,农村常用它来捆东捆西,很好使,用处也很多,这不这
麻绳还成了村民上吊的首选。

  村里以前常有“五保户”用它结束生命的,觉着活着没意思了,生活下去比
死还难受了,那么麻绳就会担负起重任,把它主人的身体悬起来了,小命就这么
很快消失了。

  曾俊的坟前正好有一棵歪肚子杨槐树。不是很高的地方就分了个杈,树芬只
需颠起脚尖来就能把挽好活套的绳子挂上去。

  她试了试挂好的绳子,用手使劲往下坠了坠,手被勒得生痛。

  绳子真的很结实。

  树芬看了看曾俊的坟,说:“曾俊,我们生没有做成夫妻,就让我们死了后
能够永远在一起吧。我马上就来陪你了,给你做饭,给你生孩子。”说到这儿,
树芬一下又想起了一小宝,以后她再也不能替儿子和公婆做饭了。

  树芬最后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身休,这是一具多么美丽的身体,怎么会越长
越好看呢?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美人乡里添新坟。

  树芬抬起头,本想马上把脑袋伸进绳套的,忽然她发现了头顶上的天空是那
么出奇地美丽,几样白云像小绵羊似的自由自在地飘荡在万里碧空中。生在农村
居然多年没有看过天空的颜色了。树芬不由得被天空的美丽所吸引。她贪婪地看
着,想像着自己以后说不定也能化成一朵白云在天空飞来飞去,身后是曾俊、大
军、汪所长他们化成的白云,这三朵男性白云拼命地追着她,想要把自己的身躯
和她溶合在一起。两朵白云加在一起一定就是一朵白云了。如果四朵白云加在一
起会不会也是一朵白云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日子该多么有意思呀!

  脑袋终于伸进了绳套。树芬开始用力蹬她脚下垫着一块石头了,可惜第一次
用力过猛,她的脚蹬滑了。

  第二次她放慢了速度,一只脚踩在长方形石块的边儿上,另一只脚去蹬。

  就在一朵鲜花即将凋谢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一声炸雷:“树芬,你在搞啥
子?”

  声落人到,大嗓门秀枝这一声吼,有如猛张飞把溪水喝断流,她居然把树芬
上吊的绳子吼得断了下来。树芬跌倒在地。

  秀枝尽管也恨过树芬,但也没有恨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她原本是上山来砍些柴火回去烧锅的,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树芬上吊的一幕,
她魂都快给吓没了。

  村里的男人阴一个阳一个地死,可还没有死一个女人呀。

  她上前一把扶起树芬,还好,树芬除了手掌心擦破了点皮外,脖子上一点伤
痕都没有。

  “你为啥要寻死?你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眼红你吗?”大嗓门秀枝的涶沫星子
已经雨也似的喷到了树芬的脸上。

  树芬一个激凌,似乎恍若梦中。

  “你是秀枝?你不是恨我恨得要死吗,干吗救我?让我死了多好,省得村里
人说闲话。”

  “你笨呀,那些闲话就是我说出来的呀。我只是不服气你而已,人越长越漂
亮,还那么有钱,而且好像每个男人对你都好,我们只有在旁边眼红的份呀。你
说,像你这样的人都不想活了,那我们全村又丑又穷的小媳妇们是不是都该死?”

  秀枝劝人的方法与众不同。

  树芬一下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

  没好气地说:“谁说过我想死了?我不就是想爬树玩吗?”

  秀枝一愣,扯开死鸡嗓子哈哈一笑说:“就是,我们坟弯村的首富,怎么可
能会拿根绳子上吊呢?哈哈!”

  话虽这么说,秀枝仍不放心。她对坟里的曾俊说:“你看看你的未婚妻是一
个多么有意思的女人,她居然跑到男人坟前爬起树来了。走吧,别让你坟里男人,
和旁边那个牛二龙死鬼看笑话了。活在这个世上,就没有爬不过的坎,翻不过的
山。我们男人几年不回家,我不照样活?马背梁村的男人都快死绝了,也没听说
那边有小媳妇上吊自杀的,回去想想吧。我不信你就真的舍得下那么乖的小宝娃。”

  秀枝把树芬一直送到了镇上。

  二人一路上说着话儿,很多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两人似乎一下变成了好
朋友。

  又一次见到小宝时,树芬忽然哭了。

  她刚才是咋的了,鬼迷心窍了吗?怎么会为了一些闲言碎语而作出荒唐的决
定?

  重新开始吧。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不再为自己胡思乱想,说不定正如秀枝所
说,会赢来新的明天。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1

               (三十二)

  不知是怎么搞的,树芬居然没有舍得扔那根已经断了的绳子。她是一个节约
的女人,她总觉得这绳子还能用来捆点啥,所以就放在家里。期望下次要捆东西
的时候,不再打地洞似的的东找西找。

  小宝仍旧在镇上读书。这是他的四个爷爷奶奶的建议,说什么现在条件好了,
小宝也不用在乡下过苦日子了,而且村小的教学质量不能和镇中心小学相提并论
的,何况四个老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每天接送小宝上学放学吧。

  树芬同意了。本来公婆已叫她搬到镇上去住的,她拒绝了,她并不是不想住
到各方面都很方便的镇上,而是她的养殖场在村里,她的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也在
村里。她是农村人,如果没有土地了,那就啥都不是了。尽管她的钱,在高苑这
个小镇上几乎就花不出去。但对一个劳作惯了的农村妇女来说,三十多岁就叫她
啥也不干,养开了“老”,那还莫如将就那根绳子上吊算了。

  人活着是来做事的,而不是用来等死的。树芬尽管读书不多,但她能懂不少
简单朴素的道理。

  她依然辛勤地劳作在坟弯村的养殖场上。秀枝自那次救了树芬,的确和树芬
成了好朋友。她们已经开始已经无话不谈。

  其实她们本来就没有多少矛盾,以前所谓的矛盾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而
已。

  在秀枝这个状劳力的帮助下,树芬在养殖场里便少了不少的事。闲下来的时
候,两人也聊聊天,摆摆龙门阵。话题可以从天上扯到地下,从日本扯到中东,
从马背梁扯到高苑场,从邻近的乡镇曹碑市扯到罗锅场,还可以从比较有名的道
教圣地高峰山扯到金华山,总之,她们逮着咐说啥,想起啥说啥。才开头秀枝珲
有意识到东扯南山西扯海,后来不知是嘴巴说漏了,还是觉得两人关系已经今非
昔比了,要不就是觉得一些痛苦的往事在脑海中已经淡出了,于是话题还终于扯
到了树芬的个人问题上来了。

  秀枝一边给青蛙配饲料,一边问:“树芬妹呀,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
总不能就这么拖下去吧,是不是再认认真真处个对象,后半生也好有人作个伴呀?”

  树芬手里捧着本养殖方面的书,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一,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现在还有谁敢娶我呀,连跟我在一块做事的男人都要丢命,就别说和我天
天生活在一起了。”

  树芬一下扔下手中的活:“你又骂我是不是?那谣言是我编出去的,你信那
鬼话,我还不信哩!别提好不好?免得伤得了我姐妹之间的和气。”

  秀枝说:“我没有怪你,但这话你不说也有人会说的,毕竟事实在那儿摆着,
跟我关系比较好的三个男人都也不在人世。你叫我怎么去找新男人呀。而且现在
的问题不在我这边了,我倒想问你,方圆十里范围内还有男人敢娶我的吗?谁敢
娶我我就敢嫁谁?”

  “此话当真?”

  “假不了!”

  “好!你别以为你秀枝姐浑身是肉就头脑简单。我呀,早就替你想好了高招,
你不是说方圆十里没男人敢要你吗?那么方圆百里方圆千里呢?难道也会没有男
人要你?依我看啦,你按我说的方法去做了,别说一两个男人,我敢肯定你家门
前的男人都可以赶上城里看足球比赛时那些围在四周看台上的男人那么多了。”

  树芬自然不信,说:“秀枝姐,你别吹牛好不好?真要有那么多男人,还不
把我累死?”

  “吹牛?那是以前,现在老了,吹不动了。我这回倒要让你和村人看看秀枝
我的真本事。”说完秀枝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报纸来。

  她示意树芬过来一块儿看。

  你别说这报红就一块还可以看,这惟一的一块居然是一则征婚启事。

  树芬一下懂了。秀枝叫她登报征婚。这是一张成都人主编的报纸在整个西南
都很有影响,你别说要是实打实的把树芬的情况往报上一登,乖乖,还说不定还
真会有不少男人来坟弯村相亲哩。

  “你这破报纸打哪儿来的?”树芬问。

  “还不是从你养殖场窝棚里翻出来的,我估计就是上次买你美蛙的那些城市
老板带在身边看的,这不,时间久了让耗子给糟蹋得只剩这么一小块了,那天我
无意中瞟了一眼,就看到了这则征婚启事,你看看人家这个征婚的——某女,体
健貌端不显老,58岁,夫故——树芬‘故’是啥意思?”

  “就是死的意思。”树芬答。

  “哦,死了就死嘛,还故个屁呀,害得我一直没搞懂。”

  “人家这是委婉的说法,就像大人物死了都不说死,而用逝世呀,长眠呀来
代替。这是学问,叫你平时多看点书,你不听,现在睁眼瞎啦。”

  “好了,你能干,你就来把这启事给我念完吧。”

  树芬说:“念就念。某女,体健貌端不显老,58岁,夫故,有两女也成家单
过。现已从事业单位退休,月退休金两千元,有百平米住房一套,现觅一年龄相
当健康诚实的男子为伴,城乡不限,意者致电8888__33. 念完了,还有啥想问的
没有?”

  “当然有了,你难道就没看出点啥子来吗?”秀枝说。

  “没有,这种征婚启事,报纸杂志上铺天盖地,到处都是。真真假假谁也说
不清。”

  “真假姑且不论,我只是佩服人家城里人就是不一样,你瞧都58岁了,还想
找男人,也不怕人家说她老翻花。”

  “这有啥呀,人家一个人过,很孤单的嘛,找个伴说说话儿有啥不好的。”

  “是呀,有啥不好的,可惜我们这儿还有一位女士才三十余岁就不想找男人
了呢,与这老太婆比起来,她才活得没劲呢?”

  “好呀,你绕了半天,把我给绕进来了,不就是登个广告吗,起明儿托人去
县里买份完整的报纸回来,我们按要求把写好的广告词和钱寄过去就是了,要不
了多久,就能登出来。到时候要没男人来应征,我可找你赔广告费哟。”树芬不
无开心地说。

  秀枝当然听出来了,她间接劝树芬再嫁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托人买报纸还
不容易吗?村里有娃在城里读书呢。

  三天后报纸买回来了。根据上面的要求,树芬把身份证复印件,村镇开的婚
姻状况证明材料,以及自己模仿58岁老太婆的启事写成的广告词、还有两千块钱
分头寄给了成都的报社。

  树芬的广告词是这样写的:某女,体健貌端很漂亮,31岁,夫故,有一六岁
男孩,现在某县高苑镇坟弯村从事美蛙养殖,月入数万元,镇村皆有住房,欲觅
年龄相当健康诚实的男子为伴,城乡不限,愿到女方落户者优先。意者致电139____8888.

  尽管是模仿,但树芬仍有创新。

  几天后,广告刊出,树芬的手机几乎快被打爆了。

  这次树芬还能不找到她的新一任丈夫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1

               (三十三)

  第一个电话,树芬很激动,这是一个地道的成都市人,说的四川话老是带一
些“安”字音。树芬只会说高苑土话,与大城市的比起来真的显得很乡巴佬。她
的土话,的确让那个成都人摸门不着,比如,树芬说的黄豆不叫黄豆叫“还豆”,
响声不叫响声叫“显声”,吓一跳起不叫吓一跳起叫“黑一毙起”,看一眼不叫
看一眼叫“布一眼”,割猪肉不叫割猪肉叫“格猪肉”,总之,她听不大懂成都
方言,成都男人也听不懂乡村土话。两人只交流了几分钟,就因为沟通太困难而
不得草草结束。估计那成都男子听到这么土的话,还以为树芬也是那咱土得掉渣
的女人。因此失了交往下去的兴趣。

  好在,一个电话挂了,另一个马上就打了进来。

  这是一个在校大学生。只有二十三岁。他说着标准的普通话。树芬听起来一
点都不吃力。而且这小伙子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听起来就像在听电视台的主持人
在做节目一样。树芬不由得就和他多吹了几句。更令树芬吃惊的是,这小伙子听
她的土语也是老手。居然连那些土得掉渣的话,他都能听懂,树芬便好奇地问他
:“你啷个听得懂我说话的?”那小伙子说:“我们学校里的学生全部来自全国
各地,说什么方言的都有,我在学校已经呆了四年,还是学生会主席,经常和各
地同学交流,因此,想不会都难。”

  树芬又问:“我比你大八岁还死过男人,你不嫌弃吗?”

  那大学生小伙答:“爱情的生命力是万古长青的,她没有年龄,更没有理由。
因为爱就一个字。别问为什么好不好?”连人都没有见着就谈起爱情来了,不愧
是象牙塔里的高材生。

  树芬一家伙还没理解过来,人家大学生说话水平就是高,这不让人听起来很
舒服,尽管她没完全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一旁负责当参谋的秀枝,因为也把耳
朵贴到了手机上,所以也听到了这几句电影台词般的对话,她不由得站在旁边小
声对树芬说:“这种娃儿不可靠,多半都是马上要毕业了,工作不好找,想到你
这儿来捞一把的,别跟他吹牛了,你是找男人,又不是找‘鸭子’的。”

  尽管树芬很喜欢听大学生说话,但她也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树芬只好和那
大学生说再见,没想那家伙竟死缠着让树芬告诉他乘车路线,他好马上到坟弯村
来找她。

  树芬也有些怕了赶紧挂了电话。

  刚一挂第三个电话又来了。

  是一个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老头。六十二岁,享受正厅级待遇,他在电
话里用不紧不慢的声音说:“我说这位女同志呀,你看我如何呀,我的条件刚才
已经说过了,现在就不再重复了。关于婚后的生活,我主要有以下几点看法。第
一,我们可以两边住。我有专车的,很方便。第二,如果你婚后想要孩子,我想
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第三,双方婚前财产还是可以公证的。第四嘛,只要你愿
意,我马上就到村里来看你的。你如果没有别的意见就这么决定了吧。”树芬没
有马上说话,她已经看到一旁的秀枝嘴巴张得老鼠洞般大,让秀枝先谈谈意见吧。

  秀枝的狗嘴里果真吐不出象牙来。她说:“天呀!她居然在电话里给你作报
告哩,而且这人还是一个老怪物,也不看看比你老爹的年龄都大哩,还想和你生
孩子,不准他来,把电话先挂了,就说我再考虑考虑。”

  树芬想想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活不了几年了,她才不愿意嫁过去没几年
就又要当寡妇。

  电话挂断之前,那位退休干部在电话里高声喊你“别挂电话,别挂电话,我
还完哩。”

  电话还是挂了。

  这次又来了一个电话。居然是本县的人。

  那人说:“我是一个司机,42岁,身高一米八,体重65公斤,去年刚和老婆
离婚,现在身边有一上初二的女儿。家庭条件不错,在城里有两套房子,之所以
打这个电话,并不是因为你在广告里说的你是月入数万元的养殖户,而是我已经
知道你的真名了,何况高苑镇坟弯村我几年前去过,是一个很漂亮的小村子,所
以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马上开车下来找你,大概一个把钟头我们就能面谈。”

  这下树芬吃惊不小不说,连一旁的秀枝也无计可施。她们没有理由阻止对方
到这儿来了,人家是本县人哩。何况听他的介绍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面谈
就面谈吧。

  树芬说:“好吧,既然是一个县的,我没有理由不和你见面。反正你知道我
是谁,你就直接来找我吧。”

  树芬把电话挂了。自然马上又有人打进来。树芬都有些麻痹了,本不想接的,
又怕错过了真正的好男人。

  只好又接了。

  这次居然是一个让人恐怖的电话:“老婆,想男人了吧。我是你的大军呀,
你现在那地方是不是痒痒的,欠抽了不是?唉,我早就说过女人坏起来,比男人
坏上百倍千倍,我这才死多久,曾俊这才死多久,你居然听信秀枝那个骚货的话,
去登啥子征婚广告。现在排着队的男人想上你了,你满意了吧。臭不要脸的,老
子在阴间也不会饶了你,等着瞧!”

  “你到底是哪个?少给老娘装神弄鬼?”说这话的是秀枝。

  树芬还没来得及开腔哩,她就在一旁冲话筒吼上了。树芬的耳膜都给震得嗡
嗡响。

  对方说完话就挂机了。

  秀枝那声雷鸣显然人家听不到了。

  树芬刚才还有些喜悦和好奇的,现在这点好心情完全被这个假冒王大军的人
给破坏了。

  死人是不可能打电话的。鬼打电话的事,只有在胡编乱造的传奇书上才有。
不过这人显然很熟悉树芬的情况。而且有些看不惯树芬了,会是谁呢?尽管电话
在叫,树芬已经不想接了。她关了机。这人也许骂得偏激了些,但他的话也不无
道理,自己是有些想男人了。难道想男人就是不要脸吗?树芬心理很难受。这人
的声音有些耳熟,应该是见过面的,后来经过仔细思考,树芬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了。

  他是曾俊的一个同学。曾经参加过曾俊的丧礼。而且在曾俊死后不久,曾有
过向树芬示好的举动。只是树芬看不惯他那副色迷迷的样子,断然拒绝了。现在
他从报上看到了广告,就借机来报复她了。这样一个无耻的男人,不理他也罢。

  养殖场里美蛙正在进行大合唱,声音响亮,有如千军万马。又是一年丰收的
时候了。

  那个本县的男人想必已经在路上了吧。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1

               (三十四)

  手机一关,树芬就斩断了她和广告的联系。相信很多男人因为打不通电话而
在大骂登这个广告的人是骗子了吧。

  正在张罗着给美蛙喂焦。一阵汽车喇叭声,“爹爹”叫着,驶进了坟弯村,
这是一辆漆成红色的桑塔纳轿车,车顶上有出租标志。

  树芬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秀枝也暂时终止了向池内抛撒饲料。

  车子很快驶到了她们的身边。

  一个穿着打扮的比较“港台”的瘦高个中年男子走了下来,说他港台,是因
为他上身穿着粉红色T 恤衫,下身穿着膝盖大腿上破着几个洞的前卫的乞丐牛仔
装,脚上穿着一双耐克运动鞋,整个人显得精干年轻,而且充满活力。一点也看
不出像他自己介绍的42岁的样子。

  秀枝都看得有些出神了,城里的男人就是不一样,瞧那气质和派头,张建国
一辈子也学不来。树芬只瞟了一眼,粉脸便有些红了。她们继续干活。装作不理
那男人的样子。

  中年男子微笑着下车向她们走来。

  “早就听说过坟弯村有一位才色皆绝的女中豪杰树芬女士,可是一直没有机
会见面。今天,总算来到了她的人生舞台。你们现在可以保持沉默,让我先猜一
猜二位美妇人中哪一位是本人今天要找的梦中情人。”

  这人怎么说话跟背书一样,也不怕把人家的牙酸掉,秀枝听前半段时,还有
些不高兴,可后面半段居然称她是美妇人,不由得也有些高兴了。她长这么大,
还没有谁说过她长得美呢。

  中年男子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秀枝的脸上扫上,然后又从树芬脸蛋和身
材上扫过,树芬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扭过身去。没想那中年男子的目
光就粘在树芬的身后不挪开了。树芬那性感迷人的大屁股,大得匀称,大得出色,
大得让中年男子的喉结不由自主地蠕动了几个来回,秀色可餐就个成语就是这么
来的,这会儿功夫,中年男子似乎已经通过目光加想像,把树芬的大屁股狠狠地
饱餐了一顿。

  “吔!往哪儿看呐?这样不礼貌哈。”秀枝见那男人还是万变不离其宗,见
到性感女人就表现出好色之徒的本性后,赶紧出言提醒。

  那中年男子这才一下回过神来,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自己找台阶掩饰说:
“果然名不虚传,绝了!绝了,我李大海今生能得见如此佳人,就是马上死了也
想得下去了。”

  “别一见面就要死要活的,你现在还没有明确告诉我们你要找的人是哪一个
呐?”秀枝问。

  中年男子说:“这太容易猜了,背对着我一直没和我说话的那位便是。”说
这话时,中年男子又悄悄往树芬肥大的屁股上瞟了瞟,仿佛他的目光是铁,而树
芬的屁股是一块威力无穷的大磁铁一样。

  树芬这时忽然转过身来,她的乳房也就跟着示威似的、直指中年男子,还上
下一动一动的,像胸前藏着一对大兔子。乖乖!树芬竟然还有一对更加超凡脱俗
的大乳房,刚才下车时离得远没有注意——这一前一后的风景让中年男子潜意识
在一瞬间甚至有了想强奸树芬的冲动,难怪那个叫牛二龙的杀人犯,会为了抢她,
不惜搭上人命。真是没法抗拒呀。尽管旁边长得人高马大的秀枝的乳房也大得惊
人,但那仅仅只是大而已,而树芬的就不同,她大出了艺术大出了美感,大得能
让男人的裤裆在一瞬间扯起帐篷来。这就十分难得了。一个少妇能保持如此绝佳
的体型和身村,除了上帝的特殊关照外,别无他解。难怪曾俊这么优秀的男人也
愿意娶她。

  “你再这么看人,我就去找一把刀子来把眼睛给你挖了。”秀枝又一次向男
子提出了警告。

  这次男子显然有些不自然了,他不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而且也感觉到了他
的乞丐牛仔装的裆部已经被话儿顶得硬梆梆的了,这也太丢人了吧,又不是嫖娼,
一见面儿,就尽想着那事。于是他选择了迅速蹲下来,好像站得太久有些累了一
样。好在女人是轻易不会看男人裆部的,除非要办那事儿。

  “对不起。我真的很贱,离婚都三年了,还没碰过女人,所以眼睛有些不老
实,但说实话,像树芬女士这样迷人的,我在城里开了二十年出租,就从来没有
见过。所以请你们理解,我那三年是怎么过的,每天晚上,一进卧室,一个男人
一盏孤灯相伴,那是一种何等凄惶的惨景呀!”

  李大海这话击中了树芬和秀枝的痛楚,她们一个是死寡妇,一个是守活寡,
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不知不觉地想男人,特别是夏天打炸雷下暴雨的晚上,她们多
想近拱进自己深爱的男人的怀抱呀。

  可惜,男人没有死绝,但属于他们的却迟迟得不到。

  中年男子李大海阅人无数,他已经看出了他的话引起了树芬和秀枝的同情。
不由得心下暗喜。女人想男人,有时候比男人想女人更强烈。

  何况他更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好,啥子离婚三年没有碰过女人,估计也只能
用来骗这些乡下妇女,谁不知道现在城里满街都是美容院、OK厅、夜总会,想找
一个女人既花不了多少钱,又比进馆子还方便。你想正当壮年的男子能不找女人
吗?

  树芬终于说话了。

  “你条件这么好,咋会离婚三年还单身呢?”

  李大海说:“离过一次婚的男人都不敢轻易再结婚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
绳呀。何况,要想找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有时候比登天还难,所以几时间就这
么白白浪费了。不过,但愿见到你后,我们双方的单身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别尽想好事,我们树芬妹可不是随便的人,虽说她做广告,招了不少骂名,
但这主意是我出的,她的要求是很高的,要男方诚实可靠,不花心,能够体贴人
关心人,让她觉得和你在一起很高兴,而不是很难受。这些你做得吗?”

  “当然做得到。秀枝姐也是大名远扬,全县谁不知道你是树芬的救命恩人呀。
只要你和树芬姐没有意见了,我以后就是当牛当马也愿意。”

  秀枝本来还想在说点啥的,树芬忽然插话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反正人已
经见了,你先回去,我们考虑考虑,过几天我再给你信儿。”

  李大海见树芬下了逐客令,只好点头称是,临走前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树
芬,然后去路边发动车,深情地回望树芬一眼,走了。

  等汽车马达声消失后,秀枝忽然大笑起来。

  “树芬妹呀,你不觉得这男人像一条饿狗一样吗?我想要是你真嫁给她,头
一晚不知道会把你折腾成啥样呢?”

  “贫嘴,除了说黄话,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我们这儿不是没有外人吗?不过,我认为这男人还是可以耍下去的,至少
他那方面没有问题,条件嘛也还过得去。”

  “句句不离下半身,真拿你没治。”树芬顿了顿,忽然又说,“我觉得他跟
我不适合。这种男人太色了,三五年后我老了,他不定又要和我离婚哩。所以我
没有多和他说啥,他的样子我看着也有些不顺眼,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还打扮得
跟小流氓似的,不可靠。我听书上说,人到中年了还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人,不论
男女都不是啥好东西,一天到晚,尽想寻花问柳的事儿。我受不了的。”

  秀枝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然也不会说挖他眼睛的话了。既然你对他情
绪,那就算了吧。你可以马上给他打电话,明确告诉他不行。”

  “算了吧,这样太绝情了些,人家今天生意都不做了,大老远的跑下乡来,
还是给人家多留下几天想像的空间吧。”

  “你不好意思打电话那我来吧,我不怕得罪人。”秀枝说完一把掏出树芬放
在衣兜里的手机,按名片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李大海正在曲曲弯弯乡村土路上开着车,路既窄又险,左边是山右边还是几
人高的坎。

  正当他全神贯注的时候,手机叫了,他拿出来了瞟了一眼,见是树芬的手机
号,本不想接电话的他,赶紧接了,心下还在一相情愿地想:她这么快就同意和
我建立关系啦,太好了!

  秀枝的大嗓门震得李大海的手机都快拿不住了。

  “听着,李啥子海,我们树芬妹已经作出决定,你们不适合,请你另找,以
后不许再打电话给她。听懂了没有?”

  电话里却没有传来李大海的声音,秀枝只听到手机里传来噼哩啪啦的声音,
之后一切复归平静,但那边居然不关机也不说话,秀枝又所刚才的话重复了一片,
依然没有回音,秀枝只好有些同情地对一旁的树芬说:“怎么样,那男人受不了
打击了吧,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他不挂机,我就先挂了。”

  树芬说:“叫你过几天打,你不听,现在人家才走多远,你就这样,人家当
然不接受罗。”

  她们哪里知道,秀枝那大嗓门还没吼完,李大海因深感意外,而分神了,结
果车子一个倒栽葱一下子跌进了路边的深沟里。当人们发现的时候,满脸是血的
李大海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件事,树芬她们是后来才知道的,树芬把秀枝大骂了三天。这次应该不算
是树芬克夫了吧,间接造成李大海死亡的杀手应该是秀枝才对。

  但村人不管这些,私下里已经把树芬当成了魔鬼的化身。天呀,就连男人跟
她说了几句话就要命丧黄泉,真是太可怕了。

  没多久,坟弯村的老弱病残们联名上书村委会,要求驱逐这令人恐怖的扫把
星。

  树芬的命运又将如何呢?她还能找到男人吗?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2

               (三十五)

  村委会这下有些麻烦了。树芬在坟弯村那可是大功臣,整个村小学那幢三层
贴瓷砖的教学楼,六七十万,差不多都是她捐资修建的。村里只要遇到有啥需要
花钱的地方,总爱找树芬化点缘,人家树芬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三万两万,三
千五千,人家都很爽快,倒让村委会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毕竟人家的钱又不是
从天上掉下来的,也是起早贪黑流血流汗才赚来的,何况她树芬又不是村里的提
款机,根本没有义务一而再再而三地捐钱。

  如今这些老弱病残怎么能吃屎的把屙屎的鼓住呢?就算他们想过河拆桥,可
村委会不能。村委会是共产党的村委会,不能搞迷信活动,共产党是从来不相信
鬼神之类的说法的。于是在村委会全体人员经过激烈的讨论后,作出了一个决定,
驱逐树芬的话不仅不实施,以后还不准村民再提起,要尽可能不让树芬听到啥子
不好的风声,以免影响人家经营养殖场的兴趣。如果不干了,当真走了,那对坟
弯村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树芬最终还是听到了。她的心里之难受是可以想象
的,毕竟嫁到坟弯村快十年了,她已经完全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尽管以她现
在的经济实力就是搬到镇上、县上甚至省城去住,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她的根
在这里,她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也全都在这里,叫她年纪轻轻就要进城“养老”,
她实在不知道,后半生该怎么过。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女人若是进了城,整天搓
麻将,整天进舞厅,那成了啥了,人活在世上,要是叫你天天一分钱的事都不做
的话,还莫如死。

  好在村委会对树芬依然是态度诚恳,绝没有半点敢赶人的意思。

  树芬眼看着又一季美蛙要场了,也就暂时把这事放开,她又全身心地投入到
销售美蛙的生意中去了。

  她的手机不能再关下去,一些经销商找不着她,岂不麻烦了。

  可手机刚一开,各种应征的电话也就接二连三地打了过来。

  好在秀枝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敢直愣愣地抢白人家说什么不可能了,而是
温柔委婉地说:“对不起,我们女老板已经找到意中人了。”这样一说她才放心
地挂了机,如果还像上次说李大海那样,万一对方又在什么地方开着车,被她那
大嗓门一吼,吓分了神,再出个车祸啥的,她可担当不起。

  以前的老主顾经销商们一一打电话来了。树芬一听是他们便亲自接电话。告
诉他们美蛙长得很好,最大的有两斤多,今年物价上涨,美蛙的体格也将再上次
的基础上上调百分之二十左右。对方一听都很高兴,现在吃的东西哪样不涨价,
因此价格的事情非常好说。约好日子,这些分布在成都、绵阳、南充、遂宁的经
销商便都答应到时候一定准时赶到。

  但有一个人却提前两天来了。这个人三十八岁,叫牛钱,长得不高不矮不胖
不瘦,很老板的样子,他也是地道的成都人。穿着打扮很普通,但颇有气质,一
眼就能看出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

  她的忽然到来让树芬吃惊不小。因为树芬心里有一种预感,他绝不会无缘无
故提前两天到坟弯村来的。果然,这成都人一见到树芬便从车上拿出一张报纸,
正是树芬登征婚广告的那张。

  树芬一下想起牛钱第一次来坟弯村时的情景,当时曾俊唱主角,树芬并没有
到前台,不过她还是对牛钱的印象比较深。因为这人在向曾俊自我介绍时说:
“我叫牛钱,老爹姓牛老妈姓钱,所以就叫牛钱,另外我这名字还有一个意思,
只要你能像牛那样不怕吃苦,埋头苦干,就一定能赚到大钱。”四周立时响起一
阵笑声。树芬也笑了,她觉得这人直率幽默,一点也不像某些奸诈的生意人。这
之后,也就是曾俊出事之后,这人仍旧在美蛙成熟的时候到坟弯村里来,他仍然
是那样实打实的说话,为人诚恳幽默,从不吃树芬的秤,在价钱上都是树芬说了
算,他也不讨价还价。甚至别的地方的经销商买美蛙的价都比他低时,他反而安
慰树芬说:“我这是销往成都的,价钱自是比他们这些中等城市要贵些,所以卖
给我高一点也很正常。水涨船高嘛。”

  树芬心里便有些感动。

  现在牛钱已经微笑着把报纸拿到树芬的面前,说:“我提前到来的目的想必
你已经知道了吧。”树芬点点头。

  “那我就把另一样东西给你看一下,”牛钱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盖有红圈
圈的纸,竟是死亡证明,牛钱把这张纸递给树芬看时,眼泪就下来了,“这是我
老婆的,她一年前去世了。肝癌晚期,花了不少钱,仍然无法挽救她年仅三十一
岁的生命。我很爱她,她本来怀上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因为这病,未能要
成。她逝世后,她娘家居然有人去找了一个听说算得很准的侏儒替我算了一卦,
竟然说我命里克妻。哈哈,真是啥子奇怪啥子出来,我牛钱也克起妻子来了。你
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吗?”

  树芬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一旁的秀枝过来插话了:“牛老板,别
信那些鬼话,要是我没有男人的话,我就嫁给你,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牛钱说:“谢谢秀枝嫂瞧得起我,我也听说你们村里也有人认为曾俊他们的
死都是因为树芬克的,我也有这种想法,树芬能不能克克我?”

  这种求婚方式的确很独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家都在抢着去送死哩。

  树芬说:“我对你的印象一直都不错,既然我们两人都有那个毛病,正如你
所说的,我也希望能够让你克一克。”

  天,就这么简单,一个克字也能促成一桩姻缘?

  秀枝也觉得有些不太符合树芬的性格,这也太草率了吧。她赶紧出来提醒:
“好了,别弄得那么沉重,啥克不克的,再说下去,我都要咳嗽了。人家一个是
成都的大老板,想嫁他的姑娘,可以说排起长队的,要克也克不到坟弯村来,怎
么会看得上我们这些土里土气的农村女人呢?”

  “秀枝你就别多嘴了,我们这叫同病相怜,既然牛老板有此意我看就没有必
要打马虎眼了,让人家和我们处一处,双方认为还行就再处下去,不行,我们仍
然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树芬心里似乎一直就有一个愿望,但这个愿望她也
弄不清是啥子,直到牛钱说出克妻两字时,她才一下明白过来,她就是要等一个
能“克妻”的男人做自己新的丈夫呀。既然两个都能克,克克相抵,岂不谁也不
克谁了吗?树芬之所以有这种想法,说明她还真相信了命里克夫的说法。毕竟她
是农村妇人,毕竟从她的身边直接间接失去过四个男人鲜活的生命,实在找不出
可以不相信的理由了。

  牛钱留下了。两个农村妇人中间忽然多了一个见多识广的大都市男子,三人
之间的话题便滔滔不绝了。

  笑声,一阵阵欢笑声,从美蛙养殖场向四周扩散。村里人都听到了,也有悄
悄去看的。见又一个开着车的城市人送死来了,有摇头叹气的,有大骂树芬杀人
不眨眼的。总之,这边笑得越欢村里叫骂声越响。

  树芬已经麻痹了。经过交往,她现在真正喜欢上了这个叫牛钱的男人。

  就算真的要克死一个,她希望是牛钱克她,她不怕死,能死在所爱之人的手
里,是一种圆满,更是一种幸福。何况她早就死过一次了。

  秀枝也很欣赏牛钱,认为这真是一个打着灯笼火把也不见得能找到的好男人
呀。可惜她只有羡慕的份。

  牛钱来了之后,几乎让两个女人都赋了闲,场里的每一样活儿,他都拿得起
放得下,也不知他是怎么就会了的。问他,他笑笑说,美蛙肉都销出好几吨了,
有关养殖美蛙的书也看了不少,所以想不会都难。

  有一个男人在身边,树芬又重新焕发了青春的活力,看得出,她比以前开心
多了。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2

               (三十六)

  有牛钱的帮助,美蛙不仅卖了好价钱,还主要销往了成都。

  冬天不是养殖美蛙的季节,毕竟村里条件有限,供电也不充分,所以想搞个
暧棚都不可能。尽管冬天的城市人最爱吃火锅,而且也最爱在火锅里吃上一顿美
味的美蛙肉,但树芬也不想再去这赚这一笔钱了。她需要休息,爱情之花也需要
时间去培育和浇灌。

  牛钱几乎就不回成都了。他和树芬忙完场里的活儿后,都一起搬到了高苑镇
上去住了。

  二人相处也就半个月时间吧。大家都是过来人,也就失了青年男女那种神秘
和矜持,他们开始同居了。

  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同居生活过得相当幸福。牛钱那体贴入微的作风总是让树
芬如泡蜜中。反过来树芬无论在床上还是床下,也都尽可能让牛钱神魂颠倒。

  夜里牛钱总是搂着树芬的大奶子抵着树芬的肥磨盘睡觉。那种感觉真的很美。
以至于牛钱有一天心血来潮,在和树芬办那事儿的时候,他居然把树芬已经给他
套上了的套子取了下来。说:“芬妹儿,如果再不要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你
不觉得是一件很遗憾的事吗?”

  树芬撒娇道:“我一个老太婆,能生吗?”

  牛钱不管,先把没有穿外套的话儿放进去了再说。“如果你是老太婆,这个
世上就没有年轻女子了。你不仅能生,甚至还能为我们生出七个八个来。”

  “别这样,我真的有些怕。”树芬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了挡,想阻止牛钱坚挺
的话儿不穿衣服就进去了,但她的阻挡是徒劳的。她也不可能成心阻挡。既然心
爱的男人有此愿望,她有何尝不是这样呢?

  不过,她说:“我们还没开发票哩,你要是真给我播进去了,岂不麻烦?”

  “明天就去扯结婚证,反正我的全套手续都是随身带的,包管误不了事。”

  “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后,那我以前的孩子咋办?”

  “小傻瓜,什么你以前的孩子,在我心中我们两家的孩子都是亲生的,绝没
有厚此薄彼的道理。你不是我女儿的后妈,我也不是你儿子的后爹,我们就是天
造地设的一家人呀。”

  牛钱说着话儿,动着胯儿。

  树芬的一对大兔子在胸前有节奏地抖动着,一上一下的,像在跳舞。

  牛钱的确很强壮,他怕压着树芬了,居然用两条胳膊支撑着做上二三十分钟
没有问题。直到最后时刻到来时,他才把全身的重量放到树芬光洁的腹部和丰满
的胸脯上。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和美好。一切都是那么销魂和惬意。

  新婚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呀。

  牛钱还真说到做到。第二天,俩人便带上相关手续去镇政府扯了结婚证。

  第三天,两人经过商量,决定在高苑镇举行一个浓重的婚礼。

  婚期定在国庆节,在这个举国同庆的节日里,让全国人民都为他们祝福吧,
祝福他们能够白头到老,能够用天长地久的恩爱来批判世人那迷信的克夫克妻之
说吧。

  有钱人的婚礼一般来说,是不需要准备的。牛钱只需几个电话,就搞来了县
城的婚庆公司,还在本镇最气派的馆子“好再来”订了十多桌酒席。然后委托人
把请贴发到坟弯村等他们认为该请客的地方。

  他们的这个请贴发得有些与众不同。

  他们举行婚礼不是为了捞礼金,更不是想让村民们破费,所以在发放请帖时,
每个村民还收到了一个红包,内装现金二百元。还有一张纸条,上面附着牛钱和
树芬这对新人的几句话:

  我们只是请你们的人,不请你们的钱。这红包是感谢村民们多年以来对树芬
的支持和关心。敬请届时光临,谁送钱给我们将不受欢迎。

  这样的好事不说千载难逢,反正在农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参加婚礼不
仅不破费,还可以倒得红包免费吃喝。全村人自是笑得合不拢嘴,以前大骂树芬
的人,都在这时候说上了好话,有的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菩萨面前烧起香许
起愿来,真心希望树芬和牛钱这对新人的结合能够走出宿命、白头偕老。

  钱终归是好东西,它表达了树芬和牛钱一颗不记前嫌的真诚的心。哲人说,
不管别人怎么对你,只要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了。

  婚礼如期举行。

  不光坟弯村的人来了,连马背梁村的寡妇们也来了。不光镇政府的头头脑脑
来了,连几百公里之外的成都人也来了。这些成都人全都是牛钱的朋友。他们全
都开着车,和一群穿着打扮很穷酸的乡民坐在一起,可是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瞧
不起的神态。他们互相劝酒,互相吆五喝六地划着拳行着酒令,一时间大家都喝
得脸红脖子粗,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婚礼很热闹,完全按照农村的风俗进行的,树芬没有穿婚纱,而是穿着大红
的仿古式婚礼服。

  菜肴很丰盛也很上档次,大多都是村民们从来没有吃过的虾呀,鱼翅呀、甲
鱼呀等等高级东西。

  一对新人提着一大瓶酒去挨桌儿敬酒,那些远道而来的成都人,从来没有见
到过新娘,只是听说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女人,农村人嘛,应该说土里土气很正常,
再长得好看也不过如此,谁知,当树芬敬酒敬到他们面前时,全都瞪大了眼睛,
有的还使劲拧了几把自己的大腿,既有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意思,也有怀疑
自己是不是喝多了看花了眼的原因。总之,如此丰乳肥臀可与历史上以肥美出名
的杨玉环一比的绝色少妇,是他们生平仅见。那身上每一根线条,每一块组合,
每一处起伏都是那么恰到好处,都是那么浑然天成。难怪牛钱会被迷得连成都的
家都不要了,难怪牛钱打第一眼看到,就动了心。这的确是可遇不可求的呀。

  酒席吃完,村民们尽兴而归。

  成都的这些朋友却没有走的意思,他们原本是想连夜赶回去的,可是后来大
家都放弃了这个打算,决定闹闹牛钱和树芬的新房。

  夜间,这些平时间都在忙着挣钱的男人,难得有这分闲心,全都挤进了树芬
的新房,尽情地逗弄和折腾起树芬和牛钱来。有叫树芬点烟的,有叫树芬和牛钱
啃苹果的,还有叫二人走模特步的,总之借着闹房的古老风俗,他们中那些喝得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便乘机揩起树芬的油来,比如趁乱在树芬的肥臀上摸一把啦,
用胳膊肘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有意无意地碰一碰树芬的大胸部啦,总之,树芬明
知他们心眼里再使坏,可也不敢得罪他们,牛钱早被这帮哥们弄得晕晕乎,有什
么没有做对的地方,或是他做得不合哥们儿要求的,便被这帮哥们儿强行灌了酒,
很快,牛钱酒量再大也扛不住了,终于醉得像一滩烂泥,树芬也没少挨罚酒,最
后也喝得人事不醒,一对新人倒在床上就起不来了。闹房的人见两个男女主角都
成这样了只好收手,各自去旅社歇歇不提。

  却说牛钱这帮朋友中有一个秃顶的大肚子男人,约摸五十岁的样子,听牛钱
介绍说他是成都一火锅城的老板,树芬销往成都的美蛙大部分都卖给了他。

  这人是个色中饿鬼,他在成都包有三个情妇,年龄最小的才十六岁。可是他
把他的三个女人拿到树芬面前一比,发现连一根边指拇都比不上。纯粹就是一堆
庸脂俗粉,枉费了他不少金钱和心机,要是能和树芬睡上哪怕一次,他不管付出
多大的代价也愿意。包括和牛钱反目也无所谓。何况,在他的预谋下,牛钱和树
芬都被他们灌醉了,现在杀回马枪,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秃顶老板就是闹房时最卖力的那个,也是手脚最不老实的那个,当他第一把
摸向树芬的肥屁股时,他的裤裆就扯起了小篷,后来他撞击到树芬软绵绵的胸部
后,他的裤裆就毫无顾忌地扯起了大帐篷。

  现在他的裤裆更是不争气地都快要把裤子撑破了。

紫月天使 2008-7-18 02:02

               (三十七)

  秃顶正秘密地潜回树芬的新房。尽管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但他早也动了
手脚,把住在二楼的新房后面的窗子的插销悄悄拔了,现在他弄来几块砖头,没
怎么费劲就通过窗户翻进树芬所在的二楼的新房。

  屋里亮着红红的灯。

  小两口几乎仍旧保留着他们闹完房离开时睡觉的姿势。

  牛钱满嘴酒气,树芬嘴里偶尔小声地说着胡话,仔细一听说的无非就是“我
没有醉,但我不能再喝了”之类的。

  秃顶老板进去后就有些迫不及待。

  他迅速把自己脱了个赤条条,然后就用颤抖的双手去脱树芬的衣服。这种感
觉真是美妙而神奇。

  秃顶从未有过,以前只知道“老婆不如情人,情人不如偷人,偷得到不如偷
不着”,现在看来前面的没有错,后面这“不如偷不着”的话是他娘大错特错的,
偷不着,就不能享受就不能满足,岂不一辈子都想偷下去吗?

  树芬的外衣已经被拿掉,接着是内衣,再最后就是一副又大又红的胸罩了,
透顶很费了一翻劲才把仰躺着的树芬的胸罩取了下来。一对大兔子就这么喷着热
气显现在秃顶的面前,秃顶都快发出惊呼了。真他娘的硕大无朋,真他娘的举世
无双,那一道乳沟也是深不可测,几乎可以把秃顶的整个脑袋都塞进去。秃顶贪
婪地把红红的舌头伸出来在那红红的葡萄上面游走了一番,最后还衔进嘴里有力
地吸吮了几口,像婴儿吃奶般香甜且啧啧有声。

  最后便是脱最要害的部位了。

  秃顶无心在上面恋战,他无时无刻不期望两裆之间的话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
和树芬的一亩三分地进行零距离接触,进行短兵相接的浴血奋战。

  脱裙子并不费事,脱内裤似乎更简单。

  树芬似乎本身也很燥热的样子,当秃顶给她脱得一丝不挂时,她竟很轻松的
样子,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身,本来刚才还是正躺的,这下变成了侧卧。一对肥大
的光瓣瓣盾牌似的迎向了透顶的话儿。秃顶本来都准备骑上去了的,没想对方就
在这节骨眼上换了姿势。怎么做?后面进倒是他所希望的,但难度太大了,树芬
的身后并没有多留位置,他的活动空间太小了。他只好耐着性子用手把树芬的身
子轻轻地翻了过来。又变成仰面朝天的舞台了。

  树芬的三角区也比常人大出好几分来,那黑色丝状物也是分布得极其规则和
匀称的,像美容师刚刚修剪过一样。秃顶又把腥红的大嘴凑了上去,啥也不顾地
大亲起来。接着他狠狠地把睡在里间的牛钱往里挤了挤,挪出来的位置,使他能
够把树芬的两条腿呈六十度角张开,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秃顶终于可以正式爬到
那具罕见的肉体上去,奋斗一番了。

  秃顶一把按灭了灯,屋里瞬间进入了黑暗。

  开头秃顶还能控制自己,尽量让动作轻柔,尽可能除了那地方接触树芬的身
体,其它地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他终归是年龄大了些,加上又太过于激动,三
五十回合后,他不仅把全身的重量死死地压到了树芬的身上,还失控般拼命地运
动起来,嘴里还发出母猪吃食时的那种满意的哼哼声,而且气喘如牛。

  这个时候树芬还不醒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终于树芬在迷糊中说话了:“钱哥哥,你能不能轻点,我有些疼。”秃顶哪
有时间答话,做得更欢了。

  树芬的两手开始抚摸起秃顶来,当她摸了一阵后双手忽然停了下来,同时变
成往下用力地推了,边推边问:“你不是牛钱,你到底是哪个?”

  秃顶死死地搂着树芬,他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就是杀了他也不会半途而废。
他在坚持着。

  树芬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在这漆黑的深夜,这叫声有如晴天霹雳。一旁的牛
钱终于被惊醒了。他不顾还有些疼痛的脑袋,一把从床上爬起来,本能般扯亮了
床边的灯,同时他看到了他妻子的身上压着一满头满背大汗淋漓的男人,牛钱的
酒一下全醒了。他像一头发疯的狮子,猛地挥拳击向那个正在怪叫的男人,因秃
顶是背对着他,又全身脱得赤条条的,所以牛钱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强奸犯会是熟
人。他那拳结结实实地击中了秃顶的后背,“咚”的一声像击中了一面鼓。秃顶
的脂肪很厚,这一拳虽说力量很大,但伤不了他,只是把他话儿里正准备挥洒的
东西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上下夹击,秃顶的这次偷奸,注定不能完美了。直到这
时,他的色心和酒劲也才一下迅猛消退了。他意识到了各种严重的后果。

  他想到了逃跑,可是不得行,牛钱的拳头又击了过来,树芬也从他的身下翻
身而出,他差点就被掀了个脸朝天了。

  在这逃跑不行的时候,他想到了关灯。只有黑暗才可以掩盖一切。

  秃顶顺势抓起床上的一个枕头,拼了老命向牛钱和树芬砸去,趁着他们视线
受到干扰和分神的时候,秃顶一把扯灭了电灯,同时也因用力过猛,竟然扯断了
灯绳。

  屋里重又回到了黑暗。秃顶从床上爬起,一通拳打脚踢把树芬和牛钱逼出圈
外,他本想翻窗而逃的,可由于太黑了,他又太紧张,竟然失去了方位感。连着
在屋里转了几个圈都没有找到门和窗子在哪儿。牛钱已经一边和他厮打,一边叫
树芬喊人报警了。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秃顶终于狗急跳墙。他知道这么下去,啥都完了,他
也不是牛钱的对手,在黑暗中,他边东躲西藏,边在屋里抓寻着可以抵挡牛钱进
攻的武器。终于他抓到了一把树芬放在床头柜上用来削水果的、三寸长短的小刀,
他如获至宝,见树芬白晃晃的身体躲在墙角,正在拼命地向外呼救,他扑了上去,
把手中的小刀没头没脑地往树芬身上乱刺。

  树芬喊人的声音变成了惨叫。牛钱闻听,又猛扑了上来。不屑说,他的拳头
抵不过秃顶的小刀。门外也有脚步声传来,再远处警车的叫声也越响越近了。

  秃顶彻底绝望了。他对着已经逐渐失去反抗的牛钱夫妇拼命地用刀穿刺着。

  门被很快撞开。

  警察和邻居们打着手电一起冲了进来。

  秃顶浑身是血的裸体被死死地压在了地上,接着,一副冰凉的手铐,让他彻
底放弃了抵抗。

  紧接着人群七手八脚把牛钱夫妇抬到了门外,赶紧送医院去抢救了。

  “二”婚之夜一对“旧”人倒在了血魄中,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克夫克妻的事,
这次又会是谁克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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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寡妇村传奇】【全】作者:金刀河